葉長云當(dāng)下謝恩起來并告退,臨走之前,瞥了眼太后身邊的朝陽公主。
朝陽公主只含笑垂眸,卻并不曾看她。
太后審視著自己的女兒,皺眉道:“阿瑾,天下男子眾多,難道你非要嫁與葉潛不成?”
朝陽公主抬眸望著自己的母親,笑道:“母后,若是天下還有第二個葉潛,今日今時,母親也不必為葉家煩憂了?!?/p>
太后聞言一愣,眉目間皆是煩惱:“彘兒如今年紀(jì)大了,越發(fā)不把哀家這個老婆子看在眼中了,哀家原本以為你是個女兒,應(yīng)該貼心,誰知道你也盡給我出難題。”
朝陽公主輕嘆:“母親,如今您身為大炎國的太后,您若是自己想得開,又有什么煩惱。”
太后聽了這個,臉上極其不悅,冷怒道:“阿瑾,你這是在教訓(xùn)哀家嗎?”
朝陽公主搖頭,軟聲道:“母后,女兒不敢。女兒只是勸您,阿舅他在朝中處處于彘兒為難,又視葉家為眼中釘肉中刺,可是彘兒是大炎國的天子,他對阿舅的寬容總有止處。而如今葉潛乃是彘兒最為信任的左膀右臂,他視葉家為敵,原本是要向彘兒發(fā)難。請問母親,普天之下,可有專門與外甥作對的舅舅嗎?女兒知道母親打小兒信任舅舅,這一路行來,也多虧了舅舅幫扶??墒谴藭r已非彼時,如今彘兒貴為天子,您更是一國之太后,若是什么事兒都聽舅舅的,難免惹出不快。”
太后聽女兒這一番話,若有所思,可是終究卻皺眉道:“如今根本不是你阿舅為難彘兒,分明是葉家和彘兒容不下你阿舅!哀家身為一國之太后,難道還個阿哥都幫扶不得嗎?”
朝陽公主搖頭輕嘆:“請問母后,若是阿舅要為難彘兒,一方是親生骨血,一方是同胞兄長,母親要幫哪邊?”
太后將手放在榻上,重重錘了幾下道:“阿瑾,你向來一雙巧舌能說會道,哀家被你說得頭暈,如今恍然醒悟,你阿舅何曾為難過彘兒,這都是彘兒容不下你阿舅??!”
朝陽公主聽此言,知道難以勸解母后,便不再言語。
太后深深地望著女兒,說出的話不容置疑:“你和葉潛的婚事,哀家是絕不會同意的。”
***
朝陽公主從長壽宮出來時,卻見葉長云正等在宮門外。
朝陽公主命人停下輦車,淡聲道:“你有什么話,但說無妨?!?/p>
葉長云摒退左右,方才上前。夜色中,她凝視著那個昔日的主人,卻見她嫵媚纖弱,眉目淡然,望定自己時沉靜從容,隱約仿佛依舊是昔日那個從高處俯視著自己的朝陽公主。
她在心中泛起冷笑,曾幾何時,高貴冷艷的朝陽公主竟然俯首下來,為了嫁與那個卑微的小奴而不惜得罪自己的母后了呢?
此時此刻,葉長云心中泛起難言的快意,可是快意之后是無法排解的厭煩和惱恨。
她輕啟朱唇,疏遠(yuǎn)而有禮地道:“公主,前幾日,我的阿姐在敦陽城外野游之時,曾看到一個人?!?/p>
朝陽公主面色淡然,娥眉不動,仿若不經(jīng)意地道:“哪位?”
葉長云冷笑了聲:“碧羅夫人?!?/p>
朝陽公主蹙眉:“碧羅來到敦陽,我倒是不曾見過?!?/p>
葉長云凝視著朝陽公主,定定地道:“公主,昔日潛曾侍奉在你帳中,肅寧城人盡皆知。可是如今敦陽城的人卻沒幾個知道,世人只知他年少成名,官拜大將軍?!彼nD了下,緩緩地道:“若是世人知道了這些,不知道又會如何看待潛?!?/p>
葉家顯貴,盛在一時,榮耀至極,可是這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猶如水上幻影般,若是有心之人暗中毀之,卻也不難
葉長云唇邊掀起嘲諷的笑來,凄涼地道:“若是潛真得娶了公主,那可真是應(yīng)了別人之說,真是落了口實。”
朝陽公主低頭,思忖半響,忽然輕笑一聲,微挑娥眉,淡聲反問道:“可是那又如何?”
葉長云臉上泛起冷怒:“公主,您若是心中真得在意潛,可知道他這一路行來,多少血汗多少不易,又怎么會忍心看他被世人嘲笑呢?”
朝陽公主卻渾然不在意地輕笑一聲:“他既要娶我,自然會知道這一切后果。他自己既然都毫不在意,又何必要你我替他煩憂。”說完之后,輕輕揮手示意,命人駕起輦車,揚(yáng)長而去。
葉長云單薄的身子孤零零地立在夜色中,心中越發(fā)氣恨。
這個女子,當(dāng)日隨興為之,造就了今日葉家鼎盛一時的輝煌。
可是呢,她卻何曾在意過,她如今揮一揮手,難道就要將這一切都?xì)У魡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