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長云心中大感疑惑,本要離開的腳步停下,故作無意地走到門外,與那老太監(jiān)見過禮,悄聲提醒道:“公主已經(jīng)歇息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談也是一樣?!?/p>
那老太監(jiān)應(yīng)是知道葉長云是公主身邊的貼身侍女,便無隱瞞之意,小聲神秘地道:“今晚的事,卻是非得要驚擾公主了?!?/p>
葉長云聽了這話,心里更加疑惑,想起皇上趙彘剛才說起今晚有禮相送,望向那轎子,莫非這禮便是轎中之物?
她細細看進去,轎子里并沒有什么聲音,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人是物?
片刻之后,殿內(nèi)守門太監(jiān)打開門,看了眼葉長云,便直接對那老太監(jiān)道:“公主吩咐下來,直接送進去吧。”
老太監(jiān)聞言,忙向那兩個抬轎之人招了招手,然后眼看著轎子被抬進殿內(nèi),自己才慢慢退下去了。
葉長云更為疑惑,但她既已退出也不好再進去,便干脆佯作有事,與守門太監(jiān)一起等在殿外。
很快,那小轎子又被抬了出來,但屋內(nèi)并沒有什么動靜,只有小侍女出來,招呼人準(zhǔn)備些熱水等物事。
葉長云忙拉住小侍女,悄聲問到底怎么回事,小侍女望了四周一番,這才曖昧一笑,低聲道:“我也沒有看清楚是什么樣的人,瞞得很緊的樣子呢!”
葉長云心道果然如自己所猜,這皇帝趙彘送給姐姐的竟然是個男人嗎?
片刻之后,殿內(nèi)果然溢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呻吟聲,一**的如潮水般從夜里響起,曖昧無限,聽得葉長云心神蕩漾,只能紅著臉龐低頭不語。
那呻吟聲開始還斷斷續(xù)續(xù),仿佛那雨夜被急打的芭蕉般在吟唱,又如風(fēng)中搖曳的風(fēng)信子隨風(fēng)搖擺。后來聲音逐漸高亢妖媚起來,高亢之時仿若胡琴高高挑起的弦,拔到至高處欲斷未斷卻又峰回路轉(zhuǎn),讓人聽得心間仿若有一團火般。而其中又時不時夾雜一兩聲男子的低吼之聲,更是讓人心動神搖浮想聯(lián)翩,不由得猜測里面的男子是如何勇猛地折騰著那妖媚呻吟的女子,才讓她叫得那般誘惑。
而葉長云就算是個女子,卻已經(jīng)是被那嬌吟之聲撩撥的一番胡思亂想,又想起自己和蕭桐的那一夜,自己蹙眉咬唇,哪里敢發(fā)出一點聲響呢!今日聽這女子媚人之聲,她方知原來床笫之間還有如此誘惑撩人之聲。
當(dāng)下她當(dāng)然禁不住胡思亂想一番,又不禁疑惑,這公主平日家的嬌寵也不少,怎么從未有如此蕩=漾之聲呢?
今夜主人榻上之人,又是何許人物,竟然在這深宮禁院以一頂軟轎送來與公主私會,又讓這公主發(fā)出如此引人遐想之聲呢?公主以前雖行事從無顧忌,可就算那撫桃品蓮亦未曾讓公主如此忘情地吟叫。
那一夜,殿內(nèi)那羞人的聲響直響到后半夜才漸漸停歇。葉長云凝立在殿外,聽著那一波又一波的嬌吟在這暗夜中緩緩蕩漾開來,心中卻千折百回。
窮她一生的期盼,能否守得花開?
此時的她并不知道,屬于她的那朵彼岸花,就在不遠處。
***
時間很快來到了建元二年。這一年的三月初三是上巳節(jié),新帝趙彘前往渭水行祭禮,回敦陽的途中,專程來到肅寧城看望自己的姐姐朝陽公主。
天子駕臨,一時間平西侯府上上下下忙作一團。正堂之上,美酒佳肴,絲竹管弦,更有朝陽公主一雙迷眸似笑非笑。
趙彘在席上拉過自家姐姐的手,低聲笑道:“朕今日特意前來看望皇姐,不知道皇姐為朕備下何等大禮?”
朝陽公主噗嗤笑了,用那削蔥玉指輕點趙彘額頭,睨著他道:“你啊,已然貴為天子,怎么還和姐姐斤斤計較什么禮不禮的呢!”
趙彘當(dāng)然不依,一眨不眨地看著自家姐姐,眸中仿若有萬般期待。
朝陽公主抿唇笑而不答,一雙軟若無骨的玉手輕輕一拍,便見有樂聲響起,而在那片輕快的樂聲中,一群舞伎扭動著如柳般的纖腰緩緩步入堂上。她們水靈清麗,舞姿輕盈優(yōu)美,旋轉(zhuǎn)間彩衣翻飛,仿若初春的野花般翩翩起舞,又如枝頭的桃子嬌艷欲滴,引人食指大動。
朝陽公主慵懶地端起一杯酒,斜斜睨著弟弟,淺笑不語。
而年輕的天子趙彘身子斜靠著,對著滿室的歌舞卻是似看非看似聽非聽,一雙亮眸時不時含著笑意看向自己姐姐。
“你口味已然不是一般的挑剔。”朝陽公主飲下杯中酒,聲音有些低低的沙啞。
“是姐姐太過吝嗇?!壁w彘低柔的聲音仿若耳語。
朝陽公主玉指輕撫過腮邊一縷秀發(fā),舉手間風(fēng)情無限,紅唇輕聲吐出:“只有耐性好的人,才能品得那無上美玉?!?/p>
趙彘微微頜首:“好,朕且等著。”
話音剛落,只聽樂聲驟然變了,原本輕快的樂聲忽然萎靡起來,軟軟膩膩,如絲如綿,如枕邊低語如少女情動。而就在這柔膩纏綿的樂聲中,一個紅衣女子蒙著面紗邁著輕靈的步子來到堂上。她身上紅衣輕薄仿若無物,在她輕揚慢舞間若隱若現(xiàn)引人遐思,而她瀑布般的秀發(fā)隨著舞曲的節(jié)奏蕩漾在胸前身后,于那紅衣黑發(fā)間蕩漾出別樣的魅惑。
趙彘眼前一亮,抬頭認真打量過去。
這個紅衣蒙面女子,正是葉長云。
葉長云腰間款款擺動,就如同那一夜在蕭桐身下害羞迎合般,一雙眸子半開半合欲說還休,仿佛有萬般心事如流水般從心間閃過。
感覺到天子的眸子緊緊盯著自己仿若看到獵物的鷹般,她心間不由得一陣蕩漾,提臀、頂胯、扭腰、抖肩、擺臂,她的舞姿的更加撩人,眸子也更加迷醉。
這一刻,她等了很久,才等到屬于自己的那朵花緩緩盛開。
她在身姿搖擺間輕挺起巍峨的胸,蕩漾起楊柳般的腰肢,那胸因了有過一雙粗糙大手的揉捏而越發(fā)渾圓,而那腰肢因了心間一縷相思而越發(fā)清減。就在她如楊柳般在廳中輕璇時,一雙如鷹的眸子緊緊盯上了她的腰肢。
她在心間輕笑,她的唇紅潤晶亮,只待有那惜花人輕輕品嘗;她的眸引人沉醉,如同思春的少女藏了千般哀怨萬般愁。
是的,她的唇寂寞花開無人品嘗,她的一段風(fēng)流心事早已付諸東流。
她輕柔寂寞的笑,紅潤的唇輕輕啟開,低低吟唱。
那吟唱,嬌吟低喃,如泣如訴,婉轉(zhuǎn)百回,嚶嚶成韻,仿若那一夜合歡殿中斷斷續(xù)續(xù)的淺吟,在暗夜中緩緩蕩漾開來。
“芳萱初生時,知是無憂草。雙眉未畫成,哪能就郎抱?!?/p>
堂中未經(jīng)人事的少女羞紅了臉龐,懂得其中玄妙的女子偷偷地綻開了曖昧的笑。
趙彘緩緩收回眸子,轉(zhuǎn)首看向自己姐姐,卻看到朝陽公主正淺笑望著自己。
“皇姐姐,這個歌妓的聲音,倒很像一個人呢!”
朝陽公主聞言輕笑,意味不明地‘哦’了一聲。
趙彘目光復(fù)又轉(zhuǎn)到那輕歌曼舞的歌妓上,淡淡地道:“她的舞姿,也很像一個人呢?!?/p>
朝陽公主這次連一聲‘哦’都沒有了,只是千嬌百媚地啜下一杯酒。
趙彘盯著那歌妓良久,忽然笑了:“就連她的眸子,也像極了一個人呢?!彼f著說著聲音忽然仿若低喃:“其實更像她十四歲的樣子呢!”
十四歲的樣子?
這一年的朝陽公主,已經(jīng)十九歲了。
十九歲的朝陽公主聽到那聲低喃,微含諷意地笑了。
廳中,葉長云的舞妖媚而輕靈,眸子藏了無限風(fēng)情卻又帶了一絲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