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阡楚陌,楚家老二就一定叫做楚陌。這是咱們英明神武的太傅此生所犯的一個大錯?!比A容接口,將唇勾起,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有個什么都比自己強的哥哥,這是華容人生第一個不幸。
除了聲音一模一樣,兩人的差距也委實太大。
哥哥長得比他漂亮,大字比他寫得好,練功比他勤勉,比他更討人喜歡,就連小雞雞也比他長,比賽尿尿也比他尿得遠。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五歲的華容終于爆發(fā),對天長嘯之后宣布:“我要和哥換名字,我叫楚千他叫楚百,不給換我就尿床,天天尿!”
不學(xué)無術(shù)的他那時候堅定地認半邊字,很堅定地認為千比百大,遭到拒絕后更是無比堅定地天天尿床。
一個月后父母投降。
哥哥改名楚陌,而他改名楚阡,終于可以仰頭長嘯慶祝,自己總算有樣?xùn)|西比哥哥大。
“楚家二公子叫楚阡。不是叫楚陌?!被貞浀竭@里華容嘆氣,慢慢抬眼:“打一開始你就犯了個大錯誤,認錯了人。”
韓朗不由開始冷笑:“那天我在茶樓聽見的聲音是你?而不是楚陌?”
“是,韓大爺?!比A容答得爽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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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茶樓,韓朗聽到的那把和小皇帝一模一樣的聲音,的確就是華容。
不過當(dāng)時韓朗在二樓,就只看見他一條背影。
奔下樓去追問茶樓老板,那老板回他:“方才說話的是楚家二公子?!?/p>
當(dāng)夜韓朗去往楚府,楚府所有人等立在大院,公子共有兩個,一位叫做楚阡,一位叫做楚陌。
睿智的韓朗立刻就站在了楚陌跟前,吃準(zhǔn)他是二公子,問:“今天是你在茶樓大放撅詞嗎?”
楚陌當(dāng)時愣了下,然后點點頭。
替身邊這個無惡不作的弟弟背黑鍋,也算他人生一大要務(wù)。
韓朗當(dāng)時無話,只是一雙長眼半斜,將手舉高。
身后立刻有人手起刀落,將楚府一十九口劈殺當(dāng)下。
之后的故事韓朗已經(jīng)差人在雙簧里演過。
菊花陌上開,說的是楚陌反抗,如何鮮血淋漓被人強暴。
這一幕華容當(dāng)年親眼見證。
施殺手的那人不知道他心臟偏右半寸,所以那一刀只是讓他暫時昏厥。
醒來的時候他滿眼血污,離楚陌只得一尺,滿耳只聽見他痛苦的撕吼。
他握緊拳頭,在塵土之中慢慢積聚力氣,余光撇向地間一枚斷劍。
如果當(dāng)時能夠拼得一死,楚阡就永遠都是楚阡,這世上便永不會有華總受這號人物。
可惜的是楚陌不給他這個機會。
在極度的痛苦和屈辱之中,楚陌仍然能夠分神,發(fā)現(xiàn)他意圖,于是佯裝不支從那張臺上滾落,落在弟弟身上,揚起額頭,照準(zhǔn)他后腦,一記將他敲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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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全家一十八口因我而死。我哥代我受過,過了這八年零兩個月生不如死暗無天日的日子?!睆?fù)述到這里華容止不住顫抖,一下又一下?lián)嶂约赫菩摹?/p>
韓朗沉默,許久許久才開口:“所以你裝啞。來到京城?”
“是?!?/p>
“三品以上的官員都能壓你,一是為了錢財。二是為了打探消息?”
“是。所有大爺們都異口同聲,說當(dāng)今圣上寡言少語,三天說不到兩句話。我這才慢慢確認,我哥是被你弄到宮里,做了聲音。”
“在王府,鄒起住的小院。那個刺客是你?”
“是?!?/p>
“進宮差一點帶走楚陌的也是你?”
“是。”
“二十萬兩雇人入宮劫人的也是你?”
“是?!?/p>
“很好?!睅讍枎状鹬箜n朗終于嘆氣:“我所料不虛,華容華公子,果然是很好很強大?!?/p>
“王爺謬贊?!?/p>
“那么,很好很強大的華公子?!表n朗慢慢轉(zhuǎn)頭,將那蒙著霧色的雙眸對準(zhǔn)了華容:“能不能勞煩你告訴我。你將我這不共戴天的仇人從墳里刨將出來,又告訴我實情。到底是為了什么?”
“王爺可覺得華容有趣?”
“那又如何?”
“楚陌并非不可替代?!比A容一字一頓:“我的聲音也和圣上一模一樣?!?/p>
“那又如何?”
“我想和王爺做個交易。請王爺重新掌權(quán)后,放楚陌自由。我留下,既做聲音,也做王爺?shù)耐嫖?。生時被王爺壓著,死后替王爺棺材墊底?!?/p>
華容這句說得無波無瀾。
韓朗再次頓住,心頭萬千滋味涌上,慢慢笑出了聲。
“敢問機關(guān)算盡的華公子?!弊罱K他側(cè)頭,一笑:“我若不能重新掌權(quán),也不想和你做這個交易呢?你是不是要自刎要挾,吃定我現(xiàn)下舍不得你死?”
“王爺必定會重新掌權(quán),華容也不要挾王爺?!比A容迎上他語鋒,語聲溫和但內(nèi)有鋼骨:“王爺可以思量,這個交易值不值得。我等王爺答案,不心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