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壓迫感如針扎般傳來，“趙辭沁，你口口聲聲說我們結(jié)束了，明明可以趕我走，為什么要自己跑下車？”

他一頓，想去牽她的手，到底還是克制住了：“你是不是對我還有感情？”

面對他的質(zhì)問，趙辭沁竟然看起來異常平靜。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追過來的?！?/p>

她終于肯仰頭與他對視，微弱的燈光恰好映在瞳孔深處，“穆長風，其實你昨天說過的話我想過了，離婚之前沒有跟你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對你確實有些不公平，但我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抱歉沒辦法等到你回來?！?/p>

明明她口中說著飽含歉意的話，穆長風心中卻有種不詳?shù)念A感，連呼吸都微頓。

趙辭沁突然問：“你還記得我們結(jié)婚之前你從南方趕回來問我的話嗎？”

穆長風一愣。

“太久了，你不記得也是正常的。”趙辭沁彎了彎唇角，比起昨天針鋒相對的對峙，她身上的那種冷意已經(jīng)褪盡了，剩下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你問我為什么嫁給你，我當時給不出答案，不是因為我不知道，而是我不敢說出口?！?/p>

“我們的婚姻，在外人看來可能只是一場聯(lián)姻，當時的你需要我們家的錢來支撐軍隊開銷，而我們家需要借助你手中的權(quán)站穩(wěn)上海商界，算是各取所需，但在我看來，從頭到尾我和你結(jié)婚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我喜歡你?！?/p>

她喜歡他嗎？

——他記得每個深夜她迷糊的睡顏，也收藏過她不小心夾帶在信紙里的簡筆畫作，卻唯獨沒考慮過這些代表著風花雪月的事。

穆長風心臟發(fā)燙，但下一刻，卻如同陡然墜落在冰泉里，寒氣肆意漫了上來。

只聽她說：“如果沒有了喜歡，這段婚姻也就沒有持續(xù)的必要?！?/p>

空氣靜默著，許久之后，穆長風終于問出聲：

“那你喜歡那個人嗎？”

“喜歡的，”趙辭沁知道他指的是徐醒，笑起來，“我很喜歡他，和他在一起很開心?！?/p>

穆長風臉上神情似乎微微地變了。

但那種失落又酸澀的復雜情緒只有一瞬，很快他又恢復成平常待人時的那種冷銳的姿態(tài)，薄唇緊抿著：“我知道了?！?/p>

“但我今天來確實找你有事，”穆長風緊盯著她，“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p>

周圍靜悄悄的，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響，趙辭沁只聽他低聲道：“你知道法駐滬總領事比爾·貝克萊嗎？這個人很仰慕國畫，曾不惜一擲千金也要買下你老師的作品，近來在展會上看見你的畫，一直想見見你?！?/p>

“我提前得到消息，明日宴會上他將會與日本的中川新洺最后就日法聯(lián)軍攻占鹽山島一事進行商談，我需要你拖上他一陣，到時有專人將中川就地暗殺?！?/p>

他談公事的時候眉宇要更加肅冷，但語調(diào)卻始終接近溫和：“我知道這是個冒險的決定，很有可能會把你推入險境，所以趙辭沁，去不去決定權(quán)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