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不是,”孟釗返回主屏幕,看了看時間,“回去開會說吧?!彼麆幼骼鞯仉娔X拆解了,扛起主機:“程韻過來拿上數(shù)據(jù)線和鍵盤,秦小柏!”
秦小柏從沙發(fā)上彈坐起來,小跑到周衍臥室門口:“什么事孟警官?”
“幫忙搬一下顯示器。”孟釗往外走時,看到家政阿姨還在躬著身打掃周衍的衛(wèi)生間,他腳步一頓,“您也早點回去吃午飯吧?!?/p>
“哎,”阿姨背著身,后背有些佝僂,應著,“我打掃打掃,都說好了的?!?/p>
出了門,孟釗邊走邊問秦小柏:“周衍不在的時候,他的快遞是你收的嗎?”
“我要睡覺,才不收快遞,”秦小柏屈起腿,用膝蓋碰了碰墻上那扇半米高的小鐵門,“都放水表箱里,快遞小哥知道?!?/p>
“不怕被偷?”孟釗看了一眼水表箱。
“還好吧,沒丟過,特別貴重的東西就放物業(yè)了?!?/p>
進了電梯,張潮把儀器箱放到地上,看著秦小柏:“你室友遇害,你也沒什么表現(xiàn),心夠大啊?!?/p>
“嗨,”秦小柏抱著顯示器,“我們就是合租室友,他才搬過來三個月,我們攏共沒見上幾面,我跟他的關系還不如他跟那個家政阿姨的關系好呢。表現(xiàn)得太沉痛也不正常啊,有點瘆人倒是真的。”
孟釗站在他對面,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秦小柏說話時的表情:“你是做什么的來著?”
“我是……”秦小柏一直很順的嘴皮子卡了一下,“酒店的大堂經(jīng)理?!?/p>
孟釗沒說什么,點了點頭。
“孟警官,”秦小柏有些猶豫,”這殺害周衍的人是什么來頭,不會下一個就對我下手吧?”
孟釗看著他:“還在查,放寬心?!?/p>
喬遇換了衣服,從客臥里出來,抱胸倚著門:“剛剛誰呀?”
“警察。”陸時琛戴了銀邊的平光眼鏡,在pad上翻看著今早的財經(jīng)新聞。
“警察?”喬遇一驚一乍,從門上起身,走過來坐到陸時琛旁邊,“你不是犯了什么事吧?”
“殺人了,”陸時琛波瀾不驚,“穿的就是你身上這件?!?/p>
喬遇穿了陸時琛的襯衫,長度至大腿,酥胸半露,春光乍泄。聽到陸時琛這樣說,她只當開玩笑:“我沒帶換洗衣服,借你的穿一下嘛,我哥不是跟你打過招呼了,讓你好好照顧我?!?/p>
陸時琛在pad上翻了頁,臉上的表情不置可否。喬遇是他前公司董事長喬明嘉的妹妹,在國外時喬明嘉曾幫過他不少忙,于是在喬明嘉把自己的妹妹塞過來借住時,顯得相當理所當然。
陸時琛不習慣跟人同住,好在喬遇借住的幾天正趕上他去鄰市出差,昨天剛回來,只需要今天把喬遇送走,就算打發(fā)了這兄妹倆。
喬遇歪著頭靠上陸時?。骸皠倓偰蔷扉L得好帥啊,看起來認識?”
陸時琛過了一會兒才說:“嗯?!?/p>
喬遇看著陸時琛,陸時琛的臉像被精心雕琢的藝術品,明明從側(cè)面看,眉骨到鼻梁的線條起伏流暢,有些像輪廓深重的西方人,但偏偏眉眼間都透著一種偏向于亞洲人的清淡的疏離感。
喬遇覺得自己要主動一些,她伸手去解陸時琛胸前的扣子。
陸時琛沒制止,只是探身從實木桌上拿了一個小藥瓶,遞到喬遇面前。
“這是什么?”喬遇動作停下,不明所以地接過來。
“副作用那一行?!标憰r琛提醒道。
喬遇的視線移到副作用那一行,臉色頓時變得不太好看,她看到上面寫著:“可能會導致厭食、精神不振、性欲減退。”
陸時琛轉(zhuǎn)過臉看她,神色坦然:“太抱歉了,我是性冷淡?!?/p>
喬遇訕笑:“……真的假的呀?開什么玩笑?!?/p>
陸時琛繼續(xù)說:“準確地說,是勃起障礙?!?/p>
喬遇語塞幾秒,頂著這樣一張臉的陸時琛坦陳自己性冷淡,這讓她心情復雜:“……因為這藥嗎?這是什么藥,不能不吃嗎?”
“抗抑郁的藥。”陸時琛把眼鏡摘了,手指捏了捏眉心,“比起發(fā)泄欲望,治病還是更重要一些吧?!?/p>
喬遇沉默片刻,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又多問一句:“所以這幾年你都沒有過?不會有那種……很想發(fā)泄的時候嗎?”
“當然有,”陸時琛看她一眼,淡淡道,“殺個人就好了?!?/p>
他神情自然,喬遇居然一時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開玩笑。
陸時琛起身走到陽臺上,俯下身,胳膊肘搭在欄桿上,看向樓下。從17樓的高度看下去,其實并太能看得清樓下的人,但陸時琛能認出孟釗——站在后備箱旁邊,腿最長的那個。
除了腿變長了,頭發(fā)也長了一些,孟釗這些年其實沒怎么變。
17歲的孟釗就是這樣,略深的眼窩里嵌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緊盯著人看的時候,眼睛里像藏著一把泛著寒光的薄刃,好像隨時會被激怒出鞘。
還是那么有意思啊,陸時琛想。他喜歡激怒孟釗。
一想到這點,生活就好像變得有意思了一點。
“那……今天用不用吃藥?”喬遇拿著那個小藥瓶走到陽臺邊,有些擔憂地問,“你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換一種藥???”
陸時琛是性冷淡這件事讓她覺得心痛,喬遇覺得這心痛不是為她自己,是為全人類心痛。本來帥哥就人數(shù)稀少,眼前這個居然還性冷淡……
“今天不用吃了。”陸時琛直起身,走回屋里,“你哥不是一會兒叫人來接你?換衣服吧?!?/p>
孟釗把臺式電腦歸置好,合上后備箱,抬頭看向樓上。就在剛剛,他又察覺到了那道目光。但25層高的樓,此刻只有七層站了一個老大爺在陽臺上拿著水壺澆花,正跟孟釗看了個對眼,老大爺沖他喊:“不好意思啊小伙子,是不是澆你頭上了?”
孟釗:“……沒,您繼續(xù)?!?/p>
“怎么了?”程韻也抬頭看過去。
“沒事?!泵厢撦p搖了一下頭。難道是錯覺?他一邊想,一邊走到副駕駛位,“還是你開車,先去物業(yè)一趟?!?/p>
物業(yè)就在大門附近,孟釗下了車走進去,跟前臺打聽:“你們這里有沒有小區(qū)的租房信息?”
“有業(yè)主留的幾個,”前臺把登記信息拿給孟釗,“您要租房嗎?”
“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p>
“想租多大的?這邊面積差不多都是190平的,戶型都差不多,這是戶型圖……”
孟釗看著戶型圖,跟周衍和陸時琛那棟樓的差不多。如果陸時琛真的有意換租,會像他說的那樣,找不到合適的房子嗎?
孟釗把戶型圖還給前臺,向她出示警察證,又把硬盤推過去:“昨晚18點到今早8點之間的監(jiān)控麻煩給我拷貝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