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得知他還有一個年紀相仿同父異母的兄弟時,他就已經(jīng)對父親傷心透了。
所以,怎樣都無所謂了。
冷氣從地面沖上來,穿透膝蓋,凍得燕玨微微打顫。
“吱吱……”
偌大的房間里響起一陣橡膠摩擦地板的聲音。
燕玨本不打算注意,可他卻發(fā)現(xiàn)父親眼睛一亮,欠身迎過去,驚喜地道:“鐘先生!”
能讓他父親如此阿諛逢迎的人,必然不會一般,燕玨不由自主抬起頭看向那位鐘先生。
此時,鐘寒身穿黑色的西服坐著輪椅,雙膝上蓋著一條黑色的毛毯。即便這樣也完全沒有給人帶來羸弱的感覺,反而更加穩(wěn)重,成熟,深不可測。
燕玨打量的眼神正巧與鐘寒的目光相遇。不知為什么,后背一陣發(fā)涼,他首先尷尬的避開眼。
鐘寒沒有回應(yīng)燕玨的父親燕聞山,眼神牢牢的盯住長跪不起的少年身上,意義不明地注視著。
“鐘先生,有失遠迎,還望見諒。”燕聞山搓搓手,笑得一臉諂媚。
鐘寒冷淡的頷首。
燕聞山倒是不覺得尷尬,繼續(xù)說著恭維的話。
鐘寒身后站著一個戴著眼鏡面色冰冷的青年,他上前一步,公式化的向燕聞山欠身,語調(diào)平平的開口:“燕先生,寒爺是專門來送夫人一程的,今天不談其他的事。”
燕聞山自知失言,趕忙道歉。
鐘寒揮了揮手,身后的青年穩(wěn)穩(wěn)地推著他來到靈牌前。
鐘寒雙腿有疾,自然無法站起來,但禮節(jié)卻少不了。他上身坐直,表情嚴肅的沖靈牌三鞠躬。完畢后,才轉(zhuǎn)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燕玨。
“是叫燕玨嗎?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p>
這是燕玨第一次聽到這么有魅力的聲音,低沉中帶著蠱惑人心的磁性。他握住手掌,點頭算是作答了。
不過這種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著實讓燕聞山不滿意。燕聞山重重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語氣帶上父親的威嚴:“站起來,鐘先生問你話呢!好好回答!”
燕玨跪了很長時間了,下身早就麻痹了,突然受到外力攻擊,整個人栽倒在地,好半天才爬起來。
鐘寒眉頭皺緊。
燕聞山見鐘寒面帶不悅,連忙拽著燕玨湊到跟前:“鐘先生,這是燕玨,快十八歲了。”
燕玨幅度很大的將自己的手腕從父親手里扯出來,對上鐘寒眼睛,無意識的咽了咽口水:“你好,我是燕玨?!?/p>
鐘寒眉頭舒展開:“嗯,我知道。你長得很像你的母親,你一定不記得了,小的時候我還抱過你?!闭f完他微微的停頓了一下,輕聲道:“節(jié)哀順變,以后你的人生還長著呢。”
這種話燕玨今天已經(jīng)聽了太多次了,早就麻木了,只是面無表情的說了句謝謝,便沒了下文。
燕聞山瞪了燕玨一眼,不再理會他的兒子,反倒是滿臉笑意客客氣氣的將鐘寒請到里面,繼續(xù)聊著事情,只留下燕玨一個人孤零零地跪在靈堂前。
燕玨的外公外婆死得早,世上除了燕聞山和他還有血緣關(guān)系外,他沒有一個親人。母親去世后,燕聞山第一時間接手了公司的股份,成為真真正正的一把手。緊接著,葬禮的第二天,就光明正大的將情婦和私生子接回了家里,在他面前上演一家團圓的戲碼。
于是,燕玨的存在變得更加諷刺了。
新的燕夫人怕晦氣,把家里的家具全部扔掉換新,燕玨極力阻止,換來的卻是燕聞山的幾記重重的耳光,加之情婦和私生子嘲諷的嘴臉。他以為這是他人生最陰暗的時候,卻沒想到還有更殘酷的事情等著他。
燕聞山為了生意把他賣了。
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燕聞山煞費苦心,特意雇人將燕玨精心打扮一番,然后親自帶人送上門。
車子緩緩地停在城郊的一個豪華大宅前,十幾個黑衣壯漢排成一排迎接他們,燕玨想跑都難,只能認命的跟著燕聞山。
大門打開,燕玨再一次看到衣著整齊的鐘寒坐在金屬的輪椅上,逆著光,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俊朗的五官似乎都柔和了起來。
他說:“燕玨,你好。我們又見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