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燕玨在家門口做著幾次深呼吸,待臉上的溫度降下來才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此時唐鑫已經從外面回來了,獨自坐在沙發(fā)上,低著頭仿佛在醞釀著什么。他靈巧地擺弄著手里的小刀,鋒利的刀刃泛著淡淡的金屬光芒。茶幾上的玻璃果盤中,看不出原貌的水果七零八亂的躺著,一副飽經風霜的凄慘模樣。
“忙完了?”燕玨換上拖鞋,先一步開口。
唐鑫沉默片刻,慢慢地放下手里的刀具,抽出一旁的紙巾矜貴的擦拭著手。一切完畢后,張口就是沒頭沒尾地責問:“我不是說不讓你單獨出去嗎?不是說等我回來再帶你出去嗎?為什么自己擅自離開?為什么?”
最后一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極端的情緒讓唐鑫眼白微微泛紅,露出掩飾不住的兇光。
他回家后面對空無一人的屋子心里驚慌失措惴惴不安。他最擔心的莫過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隨時會功虧一簣。背叛殺手的信用,冒著生命危險把燕玨帶到自己的身邊,因為私欲他天天膽戰(zhàn)心驚患得患失,他不想自己的付出付之東流。在看不到燕玨的這幾個小時里,他內心幾度崩潰。為了壓制暴力因子的滋生,他只能拿死物出氣。
燕玨不悅的皺眉,筆直地站在原地,聲音陰冷陰冷的:“我不知道你真正顧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道。我是個有思想有主見的自由個體,不是你的寵物和玩物,你沒有權利干涉我的自由。唐鑫,我有必要告訴你這一點?!?/p>
在燕玨冷冰冰的念出他的名字時,唐鑫身體一震。
這種惡劣的態(tài)度和語氣是燕玨從來沒有對他使用過的。頃刻間,心里產生了極大的落差。在他印象里,燕玨從來都是彬彬有禮風度翩翩的,可能大多時候對人會有些或輕或重的冷淡,然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那種的柔情卻更加的吸引人,令人沉醉其中。他向往的是這樣的燕玨,絕非此刻面帶陰森氣勢可怖的男人。
唐鑫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黑白分明的眼瞪得大大的,眼圈逐漸濕潤,音調刺耳的升高:“我們是戀人!我要時時刻刻知道你在哪里,做了什么,跟誰在一起。這些我都有權知道。燕玨,我有這個權利!”
燕玨最看不慣這種歇斯底里的丑態(tài),心煩意亂,語氣更冷:“誰給你的權利?就算是戀人也不該管得這么寬,要給彼此適當的空間。況且,我還不確定我們之間的關系是否屬實?!?/p>
“你說什么!”唐鑫站不穩(wěn)的一晃,如驚天霹靂,咬著嘴唇期期艾艾的道:“我們是戀人的……我們是的……”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燕玨已經對唐鑫楚楚可憐的模樣有了免疫。他承認會對示弱的人心軟、憐憫,卻絕不可能喜歡甚至愛上。個人的喜好和習慣是無法輕易改變的,越是如此他越覺得可疑。尤其是在碰見熟識的人后,疑惑更甚。讓他不得不重新審視他們的關系,懷疑對方是不是別有用心編造了一個天大的謊言來欺騙他。
以及,為什么要欺騙他?
腦仁不可避免又是一陣刺痛,燕玨咬著后牙根,不愿再做過多的爭吵浪費口舌,轉身進了臥室,重重地摔上房門。
客廳,唐鑫看著燕玨冷漠的背影無力的坐回沙發(fā),瞇著眼盯著天棚晃來晃去的掛燈,手上猛然施力,五指狠狠的陷入果肉中,完整的蘋果立刻多出五個深深的長洞,香甜的果汁黏黏膩膩的流出來。
燕玨頭疼欲裂,粗魯的喝了杯水,仰面躺在床上小憩。
“寶寶……”
低沉的男音在腦內回旋,發(fā)揮著一種神奇的功效,無形中緩解著痛感,舒服的氛圍令他緊繃的神經慢慢放松下來……
朦朧間,燕玨做了一個短暫的夢。
夢里的男人溫柔的將他抱在大腿上,低聲呢喃,說著甜蜜的情話。
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能感知到男人身上的溫度,像不滅的暖陽將他溫柔的環(huán)抱住。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輕的捧起他的臉,深情的吻緩緩的落下來……
“燕玨,燕玨……燕玨。”
一聲聲急促的呼喚將他從旎麗的夢中硬生生的拽出來,燕玨不快的睜開眼。
“燕玨,該吃藥了?!碧砌味酥p輕的拍著燕玨的肩膀。
他褪去剛剛那副難看的模樣,重新換上和善的笑容,假裝之前的爭吵沒有發(fā)生過,把自己手中的藥片遞到燕玨眼前。
燕玨身子微微后仰,堪堪躲過嘴邊的那只手,蹙眉問:“需要吃這么多次嗎?”
唐鑫在床邊坐下:“勤吃著好的能快點。給,水是溫的。”
燕玨想透過唐鑫的表情看出一絲一毫的倪端,卻發(fā)現那副偽善的面孔上除了笑容什么都沒有。他垂下眼接過藥片和溫水,在對方的注視下,下顎微揚,喉結滾動,沒有猶豫地吞咽了下去。
唐鑫安心的笑了笑:“你之前不是想知道鐘寒的相關信息嗎?我找到了一些,要看看嗎?”
燕玨放下水杯,默默的握緊另一側的拳頭,泰然地道:“好?!?/p>
“嗯,我這就給你拿,等一下?!?/p>
唐鑫起身,燕玨屏住呼吸,隱蔽的張開攥緊的拳頭,看了眼掌心里顆粒無損的藍色藥片,順勢藏在枕下。
懷疑的種子已經生根發(fā)芽。他自然不會真的吞下所謂的良藥,而是巧妙的利用錯位,將藥私藏在手心里。并非他生性多疑,而是在一切還未確定的情況下,決不能百分之百信任一個人,太盲目太不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