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本仙君在門前溫文笑道：“晴仙姑娘，你先好生安歇，若有什么不習(xí)慣的地方明日來與我說?！鞭D(zhuǎn)身向門外去。晴仙在我身后幽幽道：“公子既然已經(jīng)贖出了奴家，奴家從今日起就是公子的人。公子可以嫌晴仙已是殘花敗柳，難以匹配公子這般的君子么？”

我只得回身道：“晴仙姑娘此話怎說，在下替你贖身，本是舉手之勞。你不必太承我人情。你權(quán)且在鄙宅中住一兩日。你可還有什么可以投靠的親友，或是心儀之人，只管與我說。我來替你安頓妥當(dāng)?！?/p>

晴仙怔怔地望我，忽然掩面泣道：“公子這樣說，可是懷疑奴家么。公子可知道，你那日從樓前過，奴家就心儀于你的風(fēng)采，才厚著面皮以帕為媒，望能與公子結(jié)緣。公子替奴家贖身，奴家歡喜不已，以為是上天開眼佛祖保佑。誰知道……公子～～公子～～卻這樣和奴家說……奴家～～奴家～～”

我長(zhǎng)嘆道：“晴仙姑娘，你不是不知道，在下早有心儀之人，但我注定是永世孤鸞之命，姻緣之類的事情，我卻想不得。你擦擦眼淚好生睡罷。明日我再替你想想出路。”

我走出屋子，合上房門，信步再來到院中。今天晚上又無房可睡。今夜風(fēng)越發(fā)地涼，坐在屋瓦上頗清冷。我記著小書房里還有張硬榻，便摸進(jìn)去，念了個(gè)訣化成一張柔軟的大床鋪。插緊房門，翻身睡下。

帶回晴仙，果然是招了個(gè)棘手的麻煩。本仙君帶著兩個(gè)油瓶，竟然還能讓她一眼望來就對(duì)我生情，可見本仙君的風(fēng)采總是埋沒不了的。

我合目凝神，正要入眠。忽然一陣哀怨的小曲遠(yuǎn)遠(yuǎn)傳來，鉆過門縫，幽幽鉆進(jìn)本仙君的耳朵。

想來是晴仙方才在本仙君處失意，于是在房中拿笛子吹一兩支小曲散心。調(diào)子如泣如訴，悲悲切切，本仙君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本仙君小院里的下人們一個(gè)個(gè)面目虛浮，雙眼渙散，呵欠連天。我只裝作沒看見，晴仙在房中閉門不出，我也不過問。

早上衡文和天樞吃飯時(shí)，也忍不住打了兩個(gè)呵欠。

天樞向我道：“昨日的那位--”我咳了一聲道：“喊晴仙姑娘罷?！碧鞓械溃骸班?，晴仙姑娘，她怎么不來吃飯？”我隨口道：“可能還沒起床罷，等下讓人送到房中給她吃?！碧鞓悬c(diǎn)點(diǎn)頭，丫鬟正將小菜端上桌，低頭掩口一笑。

上午時(shí)，廚娘瞧瞧向我道：“老爺，論理主子的事情，奴才們不該多嘴。但老爺讓兩位小少爺喊晴仙夫人晴仙姑娘是否不大妥當(dāng)。畢竟……輩分在這里。就算只是老爺?shù)姆坷锶耍病?/p>

本仙君本欲解釋解釋，但男女之間事，難分辨更難扯清。我只道：“晴仙姑娘只是在院中住一兩日，你們也一般喊她晴仙姑娘，按客人般禮待便可?！?/p>

廚娘偷眼瞧了瞧我，應(yīng)聲去了。

我抬腿去晴仙房中，問她可還有什么親人好投奔，晴仙咬唇垂頭不語，半晌道：“公子，奴家曉得，您要與馮家小姐成親，奴家在這院中只是徒生尷尬。奴家已是公子的人，公子或?qū)⑴l(fā)落到鄉(xiāng)間，或再改賣，奴家都無怨言?！?/p>

本仙君鼓動(dòng)唇舌半日，未得結(jié)果，只得出門。

晴仙在房中，又將琴擺出來，邊彈邊唱，唱了數(shù)支幽怨小曲。

唱得廚娘和丫鬟小廝們遠(yuǎn)遠(yuǎn)避到后院，唱得來找衡文和天樞玩耍的一群毛孩子兩眼發(fā)直，玩了不到一刻鐘，做鳥獸散。

我眼睜睜看著衡文百無聊賴，從房中抱出狐貍撫摩，狐貍抖著耳朵打了個(gè)噴嚏，緊閉雙眼，將頭深深插進(jìn)衡文懷中。

我瞧著卻很不像個(gè)樣子，狐貍總歸還是一只妖，衡文雖然只是孩童模樣，被它這么蹭來蹭去的也不成體統(tǒng)。

我走到衡文身邊去，道：“沒事就把它放到一邊讓它睡覺罷，老這么抱著，怪沉得慌?！?/p>

衡文道：“那我?guī)胤苛T?！鞭D(zhuǎn)身回屋。我在房檐下被廚娘和小廝截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