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快要喘不過氣,蕭玉案才放開了顧樓吟。顧樓吟低頭看著他,問:“怎么了?”
“就是突然想親你,”蕭玉案道,“還想給你煲湯——只給你煲湯?!?/p>
顧樓吟遲疑道:“你是看到了什么么。”說著,朝蕭玉案身后看去。
蕭玉案趕緊把人拉走,轉(zhuǎn)移話題:“外面情況如何?”
顧樓吟道:“多數(shù)人已在《黃粱夢》中,除了……”
“顧杭?”
顧樓吟點(diǎn)頭,“你如何知道?”
“我大概找過了,沒看到他,想來他還是有所防備的?!笔捰癜感α诵?,“也對,他不會是那種沉迷美夢的人?!?/p>
蕭玉案走了兩步,發(fā)現(xiàn)顧樓吟沒有跟上來,回頭道:“顧樓吟?”
顧樓吟望著一個方向,喃喃道:“是她?!?/p>
蕭玉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遠(yuǎn)處,一塊青地浮于虛空中,一身著云劍閣校服的女修站在一棵扶柳下,容顏清麗,嘴角含笑。
蕭玉案在幻境中見過這個美人好幾次——她是顧樓吟的娘親,袁漉。
“你娘為何會出現(xiàn)?”蕭玉案道,“有人夢見她了?”
顧樓吟盯著那個身影,“嗯?!?/p>
蕭玉案不解:“在場之人,認(rèn)識你娘的沒幾個。夢見你娘的會是誰?”
話音剛落,袁漉的身影忽然消失了。不僅是她,所有人的美夢都消失了,但夢境并未崩塌,做夢的人仍在做著夢。只是這一次,他們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只能看到奏曲之人想讓他們看到的。
顧樓吟收斂心神,道:“開始了?!?/p>
一座巍峨的山脈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前,明月高懸,清輝籠罩著山谷間的山莊,安寧且靜謐。蕭玉案知道,這份寧靜很快將不復(fù)存在。
火光沖天,云劍閣夜襲盤古山,盜取青焰,屠盡蕭氏滿門。年輕的母親帶著一大一小兩個狼狽逃,最終喪生火海。
——這是屬于蕭渡的一段記憶。
蕭玉案身側(cè)的手被握住,他反握住顧樓吟的手,眼眸中是漫天的火光。
大火過后,盤古山成了一座寸草不生的枯山,無人敢靠近。直到多年后,蕭玉案再次踏入盤古山,和顧樓吟一起,發(fā)現(xiàn)了云劍閣藏于深山中的魂城。
蕭玉案看完自己記憶的最后一幕,道:“我們出去吧。”
琴音戛然而止,夢中的人們相繼蘇醒,臉上寫著如出一轍的茫然,欲言又止地看看云劍閣,又看看玄樂宗。
云劍閣的弟子大多和旁人同樣迷惑,不知方才夢中所見究竟是什么,唯有寥寥知情數(shù)人神色各異。顧杭不動聲色地坐著;錢桑如臨大敵地看著主位上的沈千雁;林霧斂面無血色,猛咳不止。
眾人互相交換著目光,默契地沉默著。沈千雁開口道:“不知諸位對自己的美夢,可還滿意?”
“什么美夢,分明是噩夢!”提出聽《黃粱夢》的天鶴宗劍修道,“我正抱著兒子呢,突然就看到了云劍閣殺人放火,拘人魂魄的畫面,險些被嚇?biāo)馈?/p>
一云劍閣弟子拍案而起,“你胡說些什么!”
“我胡說?難道你沒看見?”
“我……看見了又如何,那都是假的!”
顧杭抬起手,那弟子立刻閉上了嘴。“沈宗主,”顧杭道,“解釋一下?”
沈千雁身后的青年輕笑了一聲,道:“這還需要解釋么,你們看得不夠清楚?”青年不急不緩地走向前,停在最前方,居高臨下?!熬退闩匀诵枰忉?,顧閣主也應(yīng)該不需要啊?!?/p>
錢桑質(zhì)問道:“你是何人,此處哪輪得到你插話!”
“夠了?!鳖櫤祭渎暤?,“你還看不出來么,少主大婚,《黃粱夢》,不過是個圈套罷了。”
云劍閣弟子聞言紛紛提劍準(zhǔn)備迎敵,其他宗門之人也召出了武器。一部分人把兵刃指向玄樂宗,另一部人則對云劍閣倒戈相向,剩下一部人,也是絕大部分人還沒搞清楚狀況,拔劍只為了自保。
只聽砰地一聲,主位桌案上的杯盞被沈千雁一掃,取而代之的是她的錦瑟天香。與此同時,一群身著玄衣之人伴隨著龍吟之聲,從四面八方涌來。
“什么聲音——”
“是刑天宗!是刑天宗的人!”
“我問的是什么聲音,不是什么人……等下,刑什么宗?”
沈千雁道:“顧閣主,當(dāng)年你為了拿到青焰,不惜濫殺無辜,滅器修蕭氏滿門。如今你又為了保全云劍閣的‘天下第一劍’,利用邪物奪人魂魄,任憑失魂癥肆虐……”
顧杭打斷她:“沈千雁,你和魔宗勾結(jié),是在找死?”
“拿我弟弟的血,逼他跳崖自盡,”蕭渡自人群中來,青焰化成的青龍盤旋在他肩上,“找死的究竟是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