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思放下了手里的口杯,站起身正要解釋什么, 許刃卻走上前來, 拉程池的手:“我們去外面說,好不好?”
程池壓抑著燎原的怒火, 本想說, 這是我們的家,去什么外面???
但是當她再度看向許刃, 從來沒見他的目光里,流露出那樣的神情,那種無力, 而懇求的神情。
她心軟了, 目光似刀, 狠狠瞪了他一眼, 用力掙開了他的手, 一個人走了出去。
很快, 許刃追了上來,程池站在黑漆漆的走廊邊,看著窗外瓢潑的大雨, 手拿著煙盒,從里面顫抖地取出一根煙,拿著打火機的手卻不住地顫抖,火根本燃不起來。
許刃走過來,拿過了她手里的打火機,替她點煙。
程池就著火點了煙, 深長地抽了一口。
兩個人隔著半米的距離,各自沉默著沒有說話。
她抽了三口,就被許刃抽掉了煙頭,他說:“少抽…”
程池微微一怔,才恍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眸往上抬了抬,勾起了一抹負氣的笑意:“我沒懷孕,逗你玩兒?!?/p>
一字一句,咬得很重。
許刃眼角顫了顫…
這個消息,他消化了足有十秒,然后斂眸,輕笑了聲:“是嗎,那樣就好了?!?/p>
她不用受苦,這樣就好了。
“很是松了一口氣?”
許刃毫不掩飾地點頭:“是。”
又是一陣無言的沉默。
“許刃,我這個人,眼睛里是不揉沙子的?!?/p>
程池努力想讓自己平靜,可是她很難,很難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平靜,她咬緊了牙關,說:“你最好,給我一個說得過去的…解釋?!?/p>
許刃想了想,喃喃道:“你都看到了,還要什么解釋呢?”
“我他媽不相信!”
伴隨一生悶雷,她驟然加大了音量,同時沖上前去,拽緊了許刃的衣領:“我他媽不信你會做這種事,背著我找女人!”
她眼瞳劇烈的顫動,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她將他衣領拉低,湊近他的臉,隨即放低了音量,帶著顫栗,輕聲,輕聲問:“刃哥,我哪里不好?你說說,我哪里不好?你要找別人。”
她的表情已經帶了幾分近乎癲狂的顏色,不住地重復著那句話。
而許刃,只有沉默對她。
只有沉默,無邊無際。
到最后,手也軟了,他的沉默抽走了她最后的一口氣,她顫顫地退后了兩步,然后抱著身子靠墻蹲了下來,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抽干,她愛他,太用力,所以此時,她宛如一句干涸的軀殼,軟軟地抱著膝蓋蹲坐在地上。
許刃沉痛地閉上了眼,說:“程池,你先離開,好不好?算刃哥求你。”
“剛剛你還說愛我的。”她將臉埋進了膝蓋里,聲音帶著顫栗:“你從來不說假話,許刃,你從不騙我?!?/p>
“程池,你起來?!痹S刃走過來,卻不等他碰她,她便自己站了起來,退后了幾步,她的眼睛很紅,強抑制住眼淚,問他:“所以,就這么完了?”
她還在問他,還在問……
她舍不得,很是舍不得。
“程池,我們先把手分了?!痹S刃強壓住心里翻涌而上的酸澀,把話說絕。
“可以的?!背坛匾Ьo了牙,那一個字用盡了力氣:“分?!?/p>
“可我從來不做糊涂的事,感情也不糊涂?!彼t著眼定定看著他:“給我一個理由?!?/p>
“跟你在一起,我覺得自己挺沒用。”許刃斂眸,沉聲說:“像個傻子,不管做什么,不管掙多少錢,你都不在乎的對吧?!?/p>
你一直拒絕接受,可真相一直都在,潛伏在你的心里,終有一天,它會慢慢浮出水面,以近乎殘忍而又客觀的姿態(tài),沉默無言地與你對視。
避無可避。
程池等他說完,頓了片刻,才發(fā)現(xiàn),自己流眼淚了。
她用手背決絕地擦掉了眼淚,一下又一下,很用力,卻也止不住奔涌而出的眼淚,臉頰白皙的皮膚被擦得通紅。
“是,我不在乎?!彼`心地說完這句話,嘲諷地笑了笑:“看起來,她挺在乎的是吧,她能讓你感覺自己像個男人,有本事的男人,嗯?”
她歪歪扭扭地走近了他,本來想甩他一耳光,但是突然,似發(fā)現(xiàn)了什么,她的神色微微有些異動,她的手落到了他的衣領,滋咧一聲,粗暴地拉開,看到他的頸項處,有一道紅口子,上面黏著干涸的血跡。
程池皺了皺眉,還想再看,許刃卻猛地退了幾步,理了理自己的衣領。
“什么時候受的傷?”程池沉聲追問。
“別讓自己難堪了,走吧。”
“這是最后一個問題,你回答,我就走?!?/p>
“剛剛。”許刃說。
“剛剛…”程池喃了一聲,又迫切地問:“什么地方?誰弄的?”
許刃閉上眼睛,說了五個字:“床上,她弄的?!?/p>
又是一道閃電劃破天際,悶雷陣陣,她的耳膜,被震得生疼。
果然,是給自己找難堪?。?/p>
許刃站在樓上,看著她的背影,手抑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他趁著自己還能控制自己,沒有追上去,沒有用力抱住她,說自己好怕,說愛她那句話是真的,說他可能這輩子,可能…
就完了。
許刃深長地呼吸著,平復著心里那一陣一陣上涌的酸澀與隱痛,默默拿出手機,撥了110。
“我要自首?!彼f:“我叫許刃,剛剛殺了個人。”
頃刻間,一道閃電明晃晃地劃過他幽黑冰涼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