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解酒藥的效果, 程池第二天從床上起來,倒沒覺得腦子暈暈乎乎不清醒, 恰恰相反, 她太清醒了,清醒到昨天晚上發(fā)生的所有的細(xì)節(jié), 都跟刻在腦子里似的。
越想,越覺得簡直太羞恥,她現(xiàn)在也是往三十兒奔的老大姐了, 喝得個爛醉, 擱許刃面前嬌滴滴地撒歡,那畫面,簡直不要太辣眼睛??!
她滿臉通紅地在床上滾了好多圈, 壓抑著, 低聲地尖叫,直到陶嬸過來敲門:“小姐,您今天是不是還有課?”
程池才恍然想起了, 今天還要帶早自習(xí),來不及多想, 胡亂收拾了一下準(zhǔn)備出門, 便接到了陸行商的電話。
“醒了?”
“啊…呃?!?/p>
“怎么樣,還好嗎?”
“還好, 謝謝?!背坛睾懿缓靡馑嫉卣f:“昨天晚上,真是添麻煩了。”
“你添麻煩的人,仿佛并不是我。”
程池莫名從他的話里聽出了幾分拈酸的味道, 索性說道:“抱歉啊,我喝醉酒就是那德行,真是…”
真的非常抱歉。
非常非常抱歉。
程池對他,滿心愧疚。
然而陸行商卻仿佛是伸了個懶腰,帶著幾分懶洋洋的調(diào)子,說道:“有什么好道歉的,這幾天,咱們玩得也還算開心?!?/p>
“所以……”
“所以我現(xiàn)在要跟你提分手咯!”
“陸行商……”
陸行商輕笑了一聲:“本來我還想跟許刃競爭一下,不過昨天他說了一句話,我頃刻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說什么?”
“唔,不如你自己去問他?!?/p>
“……”
“掛了,再見?!?/p>
“陸行商?!背坛鼗琶凶∷?。
“嗯?”
“謝謝你?!?/p>
黃昏時分,程池從教學(xué)樓走出來,遠(yuǎn)遠(yuǎn)地便看到那輛熟悉的銀灰色本田車停在學(xué)校大門口的樹下,許刃穿著一件休閑的灰色麂皮翻領(lǐng)夾克,斜倚在車前,遠(yuǎn)遠(yuǎn)地望著她。
夕陽灑滿他的全身,投下一道修長的背影,大片濃烈的火燒云在他的背后暈染開來,宛如一幅色彩艷麗的油彩畫。
那是屬于他的色彩,濃烈,艷麗。
程池的心跳加快了好幾拍。
走到校門口的時候,腳步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后轉(zhuǎn)身便往左邊的馬路走去,不理他。
沒走幾步,許刃便追上了她。
“程池?!彼麊舅拿?。
程池加快了步伐:“許先生,你有什么事?”
“昨兒晚上,抱著人家一口一個刃哥叫得人骨頭都要軟了?!彼穆曇粢蝗缂韧牡痛?,且無賴:“酒醒了,叫人家許先生?!?/p>
程池繃著臉,分明知道他是有意在逗她開心,可是她就是笑不出來,埋頭繼續(xù)往前走。
她對有婦之夫沒有興趣,一點興趣都沒有!
“程池。”他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別走那么快,我有些追不上?!?/p>
程池聞言,頓住了腳步,回頭,許刃果然額頭上滲了些汗珠。
“你怎么…”她有些猶疑:“身體變得這樣虛?”
過去的許刃,力氣大得跟頭牛似的,一只手就能把她舉起來。
“虛?我現(xiàn)在照樣能單手把你提起來,要試試嗎?”許刃說完這就伸手過來拎她的衣領(lǐng)。
程池連忙退后了兩步,防備地說:“你找我有事兒嗎?”
許刃的手落了空,知道程池防著他,索性退了兩步與她拉開了些距離,說:“我想帶你去個地方?!?/p>
“不想去,我餓了,要回家吃飯?!背坛卣f完轉(zhuǎn)身就走。
許刃幾步追上來,抓住了她的手。
程池有些氣急敗壞,掙開他的手,怒吼了一聲:“你放開。”
她的脾氣依舊不好,而許刃的手力度,也依舊大得驚人。
這些年,誰變了?
誰都沒變。
“我不放?!痹S刃仿似一個固執(zhí)的小孩子,死死地抓著她的手:“程池,你跟我去一個地方,許刃這么多年,只求你這一件事?!?/p>
程池終于還是心軟,她憎恨自己的心軟,可是沒有辦法,那個人是許刃。
他是許刃,她便永遠(yuǎn)沒有辦法對他狠下心腸。
程池坐上了許刃的車,許刃神情總算輕松了很多,啟動引擎,將車開了出去。
“你的身體,到底怎么回事?”程池裝作毫不在意地說:“我那天,看到你在偷吃藥。”
許刃笑了笑,說:“偷著吃的藥,自然不會是什么好藥,本來以為久別重逢會有三百回合的大戰(zhàn),結(jié)果程老師太矜持,我也不好強(qiáng)行帶回家?!?/p>
分明知道他是胡扯八道,但程池還是紅了紅臉,罵了聲:“死流氓?!?/p>
“也不知道誰,昨晚上哭著喊著要跟我這么個死流氓困覺覺的?!?/p>
“你再說!”程池瞪他。
“好,不說了?!痹S刃淺笑了一聲,不再逗她。
車開進(jìn)了一戶居民住宅小區(qū),許刃將車停在了地下車上,然后帶程池進(jìn)電梯。
程池站在電梯外面,踟躕著沒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