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刃瞪他,眼框崩裂,滿布血絲,快要瞪出血來似的,嘴一直在呢喃,不知道在說什么。
他的聲音很低很沉,輕不可聞,程厲銘俯下身,湊近他的耳畔,卻聽他嘶啞卻有力的聲音,喃喃道︰“我媽死了,你操鬼去吧!”
這一句話,瞬間激怒了程厲銘,他轉(zhuǎn)身,端起了桌上電磁鍋,朝著許刃氣勢洶洶地走過來。
然而就在這時,門被人一腳踹開,程池和楊靖沖了進來,正逢程厲銘要將鍋里滾燙沸騰的水全部倒在許刃的身上,程池根本沒有多想,直接朝著許刃撲過來,背對著程厲銘,將他緊緊護在懷里。
小小的臂膀,抱著他的頭,將他一整個,護進自己柔軟小巧的胸脯,眼睛一閉,什么都不管了!
要死一起死,
要活,讓他活!
許刃意識散亂,但他嗅到了程池身上獨有的體香,像是牛奶和玫瑰的混合,那味道,叫他安心。
楊靖沒有拉住程池,嚇得快要魂飛魄散,跟著沖了過去,一把將程厲銘給推開,程厲銘手里的電磁鍋脫手飛了出去,打在了墻壁上,鍋里滾燙的沸水全部灑在了地毯上,幸而沒有人受傷。
程池死死抱著他,看到了他手上滿是水泡,整個人都被嚇懵了。
許刃將手藏到了背后,睜眼,無力地看著她,兩個人臉貼得很近很近,呼吸交織,他清晰地看到程池眼睛里漫起的水色。
“程池?!彼淖爨肃?,聲音很柔,沒有力氣,輕不可聞。
他用只有她才懂得唇語說︰“你像個天使。”
天知道,他多想見她,多想多想見她,現(xiàn)在的她就跟天使一樣,在滿是惡魔的修羅地獄,她在他眼里都發(fā)光了。
程池險些哭出來。
母親死后,她從不哭。
這一次,她眼里泛了淚花。
“程池,你怎么來了?”程厲銘顯然也沒想到,很是詫異。
楊靖走過來,寬闊的肩膀,將許刃背起來。
程池惡狠狠地瞪著程厲銘,大聲對他喊道︰“我有沒有說過,你不準搞他!”
程厲銘看向程池的目光很復雜,這個家里,與程正年一樣,他最喜歡的就是程池,不管在外面多么頑劣,在程池面前,總歸算得上是一個好哥哥,從小待她便是百依百順,寵得不得了,一定程度上來說,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妹控,所以上一次在家里,程池打斷了他的話,他便有了心,沒把許刃在夜總會工作的事告訴程正年。
“妹?!彼欀碱^,很是有些懊悔地喚了她一聲︰“對…對不起?。∥也恢滥氵@么…”
這么在意他。
“現(xiàn)在你知道了?!背坛睾鸬寐曇舳伎煲硢×拴U“以后你離他遠點!”
她惡狠狠地說完,和背著許刃的楊靖一道出了大宅。
程厲銘看著程池離開的背影,心情更加煩躁,一腳踹開了腳邊的啤酒瓶,這種煩躁不同于之前,他嫉妒,吃醋了……
醫(yī)院燒傷科,醫(yī)生給許刃的左手進行了清理,雖然起了泡,但是幸而水溫還沒有到最高,只屬于輕度偏重的燙傷,加之現(xiàn)在是寒冬臘月,創(chuàng)口不易感染,上藥包扎都比較方便。許刃整個左小臂都被纏上了白色的紗布。
“蠢貨!”
“真沒用!”
“他要帶你走,你就乖乖跟著走了?”
“你是不是傻!”
從醫(yī)院出來,程池開車,一路走一路罵。
“不會喊人?。〔粫纯拱?!”
“你說你長這一身硬邦邦的肌肉有什么用!”
“總是被人欺負,要是沒我,你是不是別活了!”
車后座的許刃突然輕笑了一聲。
后視鏡里程池瞥到他臉上稍縱即逝的笑,越發(fā)氣不打一處來,使勁兒瞪他。
“有什么用,以后也許你會知道?!彼p喃了一聲。
“什么?”
許刃不理她,閉上了眼睛,開始養(yǎng)神。
“程池?!彼謫玖怂宦?。
“干什么。”程池沒好氣地問。
“開慢點…我想吐。”
游戲開始之前喝的那兩瓶洋酒的后勁,此時此刻終于上了頭。
頭疼得快要炸裂了。
程池瞥向后視鏡,見他眼睛緊閉著,眉心微皺,長而細密的睫毛顫栗著。
車廂里除了藥水的味道,還有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酒的味道。
“你要是敢吐我車里,我讓你給我吃回去!”程池兇巴巴地威脅。
雖然滿是嫌棄,但她還是放慢了車速,在濱江的公路上行駛著,一道道路燈從頭頂飛過,他的腦袋靠在車窗上,時而明亮,時而埋入陰影。
“程池,我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