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桐的腳步卻突然停住——他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的樓頂上,正站著一個男人。
看見了這個人,寇桐終于明白了曼曼說的“像是從紙片里走出來的”,這個人就好像是二維世界里穿越來的一樣,整個人與周圍格格不入,即使他的雙腳不是懸浮在地上,也能讓人一眼看見。
男人身上穿著一件非常復雜的袍子,衣擺上如曼曼所說,繡著大朵的花——不過不是那小柴禾妞說的月季,而是火紅的玫瑰,手里拿著一束百合,領子上還插著一張紙牌。
真是非常像……安定醫(yī)院里跑出來的。
黃瑾琛的聲音從寇桐腳下傳來,他問:“小丫頭說他是個干什么的?變魔術的?”
寇桐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對方,應了一聲。黃瑾琛想了想:“我怎么覺得他是個跳大神的?”
跳大神的男人自腳下升起一團黑氣,漸漸有烏鴉從黑氣里面飛了出來,慢慢地纏繞在他身邊,這使得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行走的煙霧彈。烏鴉越飛越高,到最后沒過他的脖子,只露出一張臉。
男人嘴角神經(jīng)質(zhì)地往上提了一下,算是擠出了一個笑容,對寇桐遙遙示意,仿佛邀請他跟上來似的。
寇桐猶豫了三秒鐘,果斷跟上。
然而他腳下的墻根那里,黃瑾琛卻不見了蹤影。
寇桐一直不緊不慢地跟著這個奇怪的男人,他發(fā)現(xiàn)對方應該是在有意邀請——一旦自己的腳步慢下來,對方也會相應地等他一會,方向正是曼曼說的“無名島”。
這個人到底代表了什么?
是某個人把自己幻想成了某種模樣,還是“他”就是某種幻想的產(chǎn)物?
一般人,一般情況下,會有一個比較準確地自我認知,通俗來說,就是照鏡子的時候認識里面的人是誰,哪怕不那么喜歡自己的長相,心理上也是接受自己男女高矮胖瘦這一系列的指標的。
因此即使曼曼還是個小孩,何曉智迷迷糊糊的時候只顧著絕望,連自己所在的世界換了個維度也不知道,他們依然保持這自己原來的模樣。
而就常識而言,一般人不會相信老鼠會說話,紙做的烏鴉能變成某種生化武器。于是除了曼曼,幾個成年人都由于潛意識里不接受這個荒謬的事實,所以他們也就不能像孩子那樣察覺到老鼠的監(jiān)視,也很難“聽懂”它們在交談什么。
綜上所述,出現(xiàn)在這個空間里的人或者事物,與意識主體的關系,應該是在意識主體的“嘗試性可接受范圍內(nèi),賦予其最為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
如果無名島上真的住了另外一個意識主體,那這個人的“常識”到底是多么的不走尋常路,才能弄出這么一個二點五次元的產(chǎn)物?
或者……意識主體可能是某種認知障礙?
寇桐心里一沉。
不知這樣走了多久,他們才到了碼頭,懸在半空中活像個大風箏的“魔術師”終于找到了他的機場,降落了。接著他的是另外一個二點五次元的家伙,看不出男女,頭上帶著很夸張的頭飾,像是某個大陸偏遠山區(qū)的少數(shù)民族人民,肩上扛著一根手杖,懷里抱著一只看不出品種的小流浪狗。
小狗說:“汪!”
寇桐腳步一頓,皺起眉看著他們身后的一艘游輪——那玩意實在是要亮瞎人狗眼,游輪上不像普通的船那樣掛著普通的皮質(zhì)救生圈,而是一個不知什么金屬做成的輪子,上面畫著各種各樣的東西,上面還畫著各種繁復的東西,有動物,有植物,還有人和小鬼。
抱狗的人和“魔術師”一左一右地站著,像是迎賓小姐一樣地對寇桐做出一個請的手勢——如果此時有臺詞,估計就是“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了。
寇桐試探著問:“這艘船開往哪里?”
沒想到抱狗的人還真的回答了——寇桐本來以為他們根本不會說話,那個人說:“開往我們夢想的國度。”
他說話的時候,話音里帶著某種古怪的韻律,像是唱歌一樣。
“帶著遙遠時空來的客人,去覲見我們的主人?!薄澳g師”說,他手里的百合花散發(fā)出一陣一陣的香味——寇桐特意掃了那朵花一眼,發(fā)現(xiàn)它并不用澆水,依然水靈非常。
小狗繼續(xù):“汪!”
黃瑾琛早就不知道跑去哪里了,眼下他們也沒有執(zhí)行任務的時候彼此通訊用的工具,寇桐卻不大擔心他——如果連11235都不靠譜,這世界上就沒有人靠譜了。
他決定親自走一趟,來看看這個“意識主體”究竟有什么問題。于是就痛快地走上了那巨大而神秘的游輪。
那上面的輪子詭異地轉(zhuǎn)了起來,讓寇桐想起很小的時候看過地一部怎么也看不懂的坑爹動畫片,里面有一個神神叨叨的少女總喜歡念叨“命運之輪開始旋轉(zhuǎn)了”——從頭到尾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仿佛命運之輪是個二十四小時賣票的摩天輪,所以他的印象特別深。
他猛地抬起頭來,感覺這兩個二點五次元的人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