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辰一口肉嗆在了鼻子里。
“怎么了?”簡子星放下手機(jī)。
“沒沒?!敝俪綌[擺手,扯兩張紙擦嘴,說道:“回頭再說吧,吃飯呢加什么加?”
簡子星迷茫,“你說加什么加?”
“我說加肉。”仲辰說著,一筷子小山一樣的肥牛就堆進(jìn)了簡子星盤子里。
“要用公筷?!焙喿有侨滩蛔“櫭伎棺h。
“公個蛋蛋。”仲辰瞪著他,“你到底吃不吃?”
簡子星無語片刻,嘆著氣吃了一口,“我感覺我要是不吃你能把鍋掀我臉上。”
但肥牛確實很不錯。并沒有因為是別人的筷子夾過來就怎么地,依舊十分鮮嫩多汁。
“我明天不上課?!焙喿有浅缘揭话牒鋈幌肫饋?,“家里有點事,跟老馬請過假了?!?/p>
“???”仲辰停止咀嚼,“一整天都不在???”
簡子星算了算時間,“早上多睡一會,上午走,大概晚上能回來上自習(xí)?!?/p>
“一天都見不到你啊?!敝俪桨櫰鸨亲?,“要做一天沒有同桌的小可憐?!?/p>
“你煩不煩?!焙喿有钦f,“趕緊吃。吃了這頓下頓不一定什么時候了?!?/p>
“我有錢?!敝俪接中﹂_,“我老板給我錢了?!?/p>
不知怎的,簡子星有點好奇仲辰說的老板。
敢雇這家伙的人,實在是膽肥。
一頓火鍋吃了兩個多小時,出去的時候已經(jīng)徹底漆黑,仲辰吹著口哨,兩人一起穿過羊腸小路,走到門口時仲辰停住腳,“我在前面等公交,你回去吧?!?/p>
“嗯。”簡子星點點頭。
“哎。”仲辰忽然又叫住他,隔著幾米路沖他咧嘴樂,“火鍋好吃死了,謝謝佩奇?!?/p>
“去你的吧喬治。”簡子星面無表情,“快走!消失!”
“我去也!”仲辰嘿嘿樂,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公交車開到街角,在夜色中拔腿一通狂奔。
簡子星無奈嘆氣,嘆完又不知為何忽然想樂,他勾了勾嘴角,轉(zhuǎn)身往校園里走。
沒走兩步,手機(jī)響了起來。
“王喬曼”。
笑意瞬間消失,簡子星接起電話,眼角眉梢漫著冷淡,“喂?!?/p>
“子星?!蓖鯁搪鼫厝岬匦Γ耙粋€禮拜沒聯(lián)系了,最近怎么樣?”
“就那樣?!焙喿有且贿呎f著一邊往宿舍走。
“上次你爸去學(xué)校鬧,媽媽也是后來才知道?!蓖鯁搪鼑@氣,“但你別擔(dān)心,爸媽想開了,復(fù)讀就復(fù)讀,明年報什么專業(yè)明年再說,你今年再讀一年也沒什么,反正你比別人小嘛?!?/p>
簡子星聞言沉默,嘴角勾起一抹譏誚。
“子星?”王喬曼試探著叫他。
“你們不是想開了,而是Q大已經(jīng)開學(xué),我錯過了報道截止日期,現(xiàn)在想去也去不了了。”簡子星語氣冷漠,“即使到了現(xiàn)在,你們?nèi)匀徊凰煽谧屛覉笞约合矚g的專業(yè)。沒有再說,明年我絕不會給李經(jīng)義任何篡改我志愿的機(jī)會?!?/p>
電話另一頭沉默,許久后王喬曼嘆了口氣。
“你就是這樣?!彼Z氣也有些疲憊,“你太強了,兒子。你爸確實不是個好溝通的人,你在有些方面看不上他,媽媽都能理解。但你爸爸心里無毒,至少對你是這樣,你有時候真的防范過重?!?/p>
“夠了。”簡子星打斷她,“找我干什么?”
王喬曼頓頓,“沒什么,就是問問你最近的學(xué)習(xí)狀態(tài)。媽媽不確定簡華住院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你,最好不要,但我聽說簡華已經(jīng)要轉(zhuǎn)移病房了?他沒醒來,是嗎?”
“不用你管?!焙喿有呛鋈幌癖蝗瞬戎辛嗣T,把手機(jī)從左手換到右手,冷冰冰道:“別跟我提我爸!你沒資格?!?/p>
“子星……”
他掛斷了電話。
對著宿舍樓喘了好幾口粗氣,半晌,才緩緩走到門衛(wèi)處。
“早歸登記?!焙喿有菍ΣAЯ硪活^說道:“假條明天補。”
去浴園洗澡一來一回的功夫,高昂和張僖都回來了。
“胡秀杰快要被你倆氣死了?!备甙簩喿有钦f,“但她一邊氣,一邊還是拿著你的卷子給我們展示了N種妙不可言的解法。”
“你的卷子都傳到我們班了。”張僖一臉崇拜,“大佬,我怎么覺得你的大佬程度超過了六百九這個卑微的數(shù)字?。磕慊鹆?!”
簡子星勉強笑笑,換了睡衣爬上床,繼續(xù)日常擰魔方。
“哥們。”高昂站在他床邊,低聲問,“要不咱倆出去走走?”
“沒事?!焙喿有菒灺曊f,“日常被我媽關(guān)心之后的心煩,勿擾?!?/p>
高昂嘆口氣,“也是,每次你媽給你打完電話你都這樣?!?/p>
今天熄燈早,十一點剛過,高昂和張僖就都上床睡覺了。
簡子星很困,火鍋吃得多,腦子就有點疲。他閉上眼沒一會就睡了過去,迷迷糊糊中做了好幾個夢,全都跟王喬曼和李經(jīng)義有關(guān)。
最后一個夢里,他又一次考上了Q大,李經(jīng)義來偷他的報考密碼卻被他騙了,最后他拿著Q大機(jī)械工程學(xué)院的通知書嘲笑李經(jīng)義。
李經(jīng)義面無表情,過一會猛地一回身,身后場景忽然變成醫(yī)院病房,他一把拔掉了老爸身上的管子。
老爸死了。
一口氣深吸到肺底,簡子星猛地坐了起來。
漆黑安靜的夜晚,連走廊的聲控?zé)舳疾涣痢?/p>
他摸出手機(jī)——00:24。
汗透睡衣,簡子星往后捋了一把頭發(fā),正要重新躺下,一個陌生來電忽然毫無預(yù)兆地亮了起來。
手機(jī)沒開震動,也沒聲音,那個來電安靜又急迫地在屏幕上閃著光。
一個陌生號,手機(jī)號。
莫名地,簡子星心里忽然有種不好的念頭。
“喂。”他壓低聲音接起了電話。
“子星,我?!?/p>
是仲辰的聲音,急火火地。
簡子星愣了一會才說,“啊,怎么了?這是你的手機(jī)號嗎?”
“是,別問,快來醫(yī)院?!敝俪竭呎f邊跑,背景音是醫(yī)院走廊里空曠的腳步聲:“你爸來了!就是戴金眼鏡的那個爸!”
簡子星身子一僵。
下一秒,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他也顧不上琢磨這個電話為什么是仲辰打過來的,手撐著欄桿直接從床上蹦了下去。
人重重砸在地上,腳心震得生疼。
“等我就來!”簡子星紅著眼吼:“別讓他們靠近C4病房!”
“我知道!”仲辰飛快說,“你那個金色的爸在底下跟大夫交涉事情,我沒下去。他有一個黑色的司機(jī)先上來ICU的,已經(jīng)被我給捆了!快點兒來!我就一根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