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什么時候去南方吧,聽說那里的荷花塘成片成片,我們可以坐在小船上一邊賞荷一邊吃蓮子,可美了?!睆埰揭荒樝蛲?。
皇甫桀沒回應,作為皇帝他可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但他把這話記下了,日后總有一天他會帶著張平去江南看看,讓兩人坐在烏篷小舟里漫游池塘上。
“前一陣子你在忙什么?聽柳順說你看上了一個年輕的漂亮太監(jiān)?”看樣子,這句問話在皇甫桀心中已經醞釀很久。
張平正在喝茶,差點被這話嗆住,“咳咳,這話柳順絕對說不出來。你就瞎想吧!”
“朕知道朕長得丑,”皇甫桀摸了摸臉,幽幽地嘆息道:“你真要看上什么人,朕絕不會怪你。”
“對,你不會怪我,你會直接廢了我的武功把我關在寢殿里哪兒也不讓我去!”張平翻個白眼,這人心里想些什么他能不知道?
皇甫桀陰森森地笑了笑,竟也不否認。
“什么年輕的漂亮太監(jiān),那太監(jiān)叫梅孤亭,我在宮里后河邊上發(fā)現(xiàn)他的。那時他身上全是傷,正在后河邊刷洗便桶,那一陣子天還很冷,他一大清早就在那里刷洗,兩只手也全是傷口,被河水泡得都快爛了。我一看他身后那些桶的數(shù)量,就知道那些值殿司的太監(jiān)在欺負他,把他們分內的活全部扔給他干?!?/p>
“梅孤亭?這倒不像一個太監(jiān)的名字。”
“你絕對想不到他原來的身份?!?/p>
“哦?”皇甫桀感到了一絲興趣。
“我當時看他樣子凄慘,就隨口問了幾句,結果……他理都不理我?!?/p>
皇甫桀突地冷笑了下,“這人倒有些心計?!?/p>
“什么意思?”
皇甫桀白眼看他,“只有你這個傻不楞登的才覺得他可憐。你不想想,就算宮中太監(jiān)多,他不認識你張大總管的臉,可你身上的服飾足夠說明你的身份。只要是宮中的人就絕對不可能認不出來??墒撬吹侥氵€是跟沒看到一樣,你的問話他也不理睬,明顯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也許他只是一心尋死呢?比如說想干脆惹怒我,讓我處死他?”張平不服氣地道。他的直覺告訴他,梅孤亭沒有那么多壞心眼。
“他一個太監(jiān)會不知道你張平的名聲?如果換了以前的胡榮倒有可能一怒之下處死他,你會嗎?”
“無所謂。就算他想引起我的注意那又怎樣?我還巴不得他聰明一點?!?/p>
“張平,我記得我以前就跟你說過很多次,你要做什么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一下?”可憐誰知道他堂堂一個皇帝心中的無奈?
張平搬椅子湊近他,看左右無人,湊到他耳邊低聲道:“我想培養(yǎng)幾個人?!?/p>
“嗯?!被矢﹁畛脵C用臉蹭了蹭他貼上來的臉蛋。
“別鬧。我跟你說,我準備把宮里一些不合格的首領太監(jiān)給撤換掉?!?/p>
“就這事?”有必要這么秘密嗎?
“切,你別小看太監(jiān)的力量。別以為你是皇帝就可以不把我們放在眼中,我們要想害一個人,多的是機會。”
“我們?你想害我?”
“別打岔!”張平瞪他,“好吧,他們。我現(xiàn)在這么小心就是為了不把他們逼得狗急跳墻。先收集他們的罪證,再培養(yǎng)幾個接班人,最后找個機會把他們一網(wǎng)打盡?!?/p>
“下道旨不都完了?”雖然知道太監(jiān)在宮中的力量,可皇甫桀還是沒怎么把他們放在心中。畢竟對皇家來說,無論是太監(jiān)還是宮女,不過家奴而已。
“唉,”張大太監(jiān)拍拍他家皇帝的肩膀,“你不是太監(jiān)所以不知道太監(jiān)的本事。你確實可以下道旨把他們都殺了??墒撬麄兪种姓莆盏囊恍〇|西你就永遠討不回來了。”
“什么意思?”皇甫桀其實很希望張平能坐在他懷里,兩人互相喂喂小酒說說私密話,多好?可他深深知道這是一個不可能的夢想,就因為不可能,所以他也越發(fā)渴望。
“你以為宮內的東西為什么會流落出去?你以為宮內珍藏的古董字畫書籍為什么在民間會有仿制品?還有他們每年貪的那些金銀布帛,你難道不想收回來?而且天知道那些珍稀寶物的真品到底在宮中還是在民間。就算你身為皇帝,難道你就能一一看出你那些祖宗收集下來的寶物的真假?”
皇甫桀皺了皺眉頭,他并不看重宮中收藏,但家里后院出現(xiàn)內賊就另當別論了。
“我知道你不在乎那些東西,不過一旦到了災年,你那些不看重的東西可是能起大作用。把它們賣給那些高官富戶,這救災的銀錢不就來了??偙饶惆褔鴰焯涂樟撕??!?/p>
“張平?!?/p>
“嗯?”
皇甫桀握住他的手,深情地道:“賢內助啊?!?/p>
張平一拳頭把他逼開,虎著臉搬著椅子坐到桌子的另一邊,皇甫桀樂得哈哈笑。
在亭外三丈(注三)遠處侍候的侍人們好奇地偷偷擡頭看,難得看這位會如此開心。一個個不由暗中感嘆:還是張公公有本事啊。像他們,別說逗皇帝開心了,就算稍微靠近這位一點,就忍不住想要發(fā)抖。
“你查出什么?”知道再笑,他家高手就要跑了,皇甫桀趕緊止住笑聲,正色道。
“內侍監(jiān)二十一司,干凈的沒有一個。就算有不愿同流合污的,為了活命也只得加入。原太監(jiān)總管胡榮和原皇后娘娘狼狽為奸,原皇后以為胡榮在幫助她兒子也就是原廢太子斂財,其實胡榮只不過假借這名義,暗中為自己中飽私囊。
“如今胡榮及原皇后一派失勢,原來同流合污的一干首領太監(jiān)和女官等轉入地下,目前應是內宮司和內務司兩大首領太監(jiān)為首腦,銀作司和食用司首領太監(jiān)為輔,繼續(xù)暗中蛀蝕你皇甫家的大梁?!?/p>
沒想到情況竟如此嚴重,從小就對太監(jiān)宮女沒什么好感的皇甫桀臉色冰冷,從眉間劃下的人字形胎記變得血紅?!霸摎ⅲ ?/p>
血淋淋的二字讓張平嘆了口氣,皇帝的總管真的不好當啊。
“把你查到的事情說說?!被矢﹁詈谥樀馈?/p>
“是,陛下?!?/p>
看張平特意唱了個喏,皇甫桀心情好了點。
張平想了想,整理道:“基本上對內有內務司盯著,對外有食用司負責聯(lián)絡牽線搭橋。二十一司各有職別,東西入宮出宮也各有手段,讓你查不勝查。甚至連浣衣司都能趁洗衣服的機會把東西裹在衣物中由內河流出宮外。
“銀作司的一些太監(jiān)從很小就開始學習制作首飾,這些人現(xiàn)在不但是制作金銀首飾珠寶玉飾的高手,同時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造假高手。就算有些人不愿意,在死亡和利益的雙重驅使下,他們也不得不俯首聽話?!?/p>
頓了頓,張平接著道:“你大概不知道書墨司有兩名太監(jiān)可以模仿歷代好幾位書法大家的字畫吧?太監(jiān)中可也有不少能人,不過為了活命只能不顯山不露水。我以前還不明白為什么招太監(jiān)入宮一定不能識字,現(xiàn)在我知道了,這都是為了防患于未然啊。
“本來這些太監(jiān)入宮就算各有本領,一個不小心也會給人發(fā)現(xiàn),可有人包庇那就不一樣了。那些首領太監(jiān)甚至特意培養(yǎng)這些人,把這些人關在屋里,只讓他們日日做活,而且看得極嚴。
“偷盜仿造這些還算是小頭,大頭在對宮外的購買上。衣食住行,哪個不讓他們賺得盆滿缽滿?光是把宮內織造這塊大肥缺包給傅家人,每年從傅家得到的孝敬就不是小數(shù)目。如宮中有什么要建的工程,那就更不必說了。至于低買高進、克扣調換、以次充好,那就更是普通事?!?/p>
“那人一直沒發(fā)現(xiàn)?他不是自詡天下在他手中嗎?”皇甫桀冷笑,心中已經在想要如何治理這些遺留下來的蛀蟲。
張平知道他說的那人是誰,“這種事每朝每代都有,只是分情節(jié)輕重而已。太皇雖是明白人,可宮內事按理都是由皇后管理,偏偏前皇后娘娘為了原太子殿下,暗中縱容太監(jiān)和女官們的貪墨,也就讓胡榮等人鉆了空子,竟形成一個將近完整的貪墨體系。”
“聽你這么說,事情已經查得差不多了?”
“當然。你當我這一年多吃稀飯的不成?”張平驕傲地挺起胸膛,“我不但把他們底下的事查得一清二楚,連后面繼任的人我都找得差不多。這兩件可沒一件容易事?!?/p>
張平一臉等待夸獎的表情,皇甫桀忍不住伸手到對面去摸他的臉,“我們家小平子真乖,真好。這樣吧,明天我就下旨把你封為皇后,你看……?”
話沒說完,他家小平子就拍開他的手跳出了亭外。
皇甫桀怒,這死太監(jiān)的功夫看來真得廢掉,連讓他好好摸摸都不肯。
“你還沒跟我說梅孤亭的事?!被矢﹁罨纬鐾ぷ樱叩秸驹谔吝呝p荷的張平身邊。
張平氣來得快去得也快,看著露出尖尖荷苞的成片荷葉,一時詩興大發(fā),負手而立吟了幾首詠荷的詩,皇甫桀應景地鼓起掌,直夸岳母大人教得好。
張平哭笑不得,無力地道:“不要叫我娘‘岳母大人’?!?/p>
“泰水大人?”
“喂!”
“那就丈母娘吧?!辈坏葟埰椒磳?,平武帝拉長聲音道:“張平啊,你到底打算什么時候讓朕見見朕的老丈人和丈母娘???”
“陛下,你不要為難我。”張平忍怒道。
“這怎么叫為難?”平武帝委屈道:“我知道了,你不愿意我叫岳父岳母是吧?那朕見他們就叫公公婆婆好了?!?/p>
張平一不小心幻想了一下身高近九尺、一身煞氣的皇甫桀走到他爹娘身邊,用他那張充滿魄力的臉,陰森森地打招呼的場景:
“媳婦皇甫桀見過公公、婆婆?!?/p>
……不能想了!不自主地打了個冷顫,趕緊把腦中幻想趕跑,張平真正為難了。去年他讓人送信讓爹娘暫時不要過來看他,今年就說不準了。他爹娘要是來了,而皇甫桀這小子真的發(fā)瘋跑去見他們,他要怎么辦?
“這兩年他們不會過來。你登基不久,朝中和后宮還不太安定,我覺得他們暫時還不宜露面。”張平只好找理由推托。
皇甫桀明知他在推托,可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現(xiàn)在的確不是他和張家人見面的好機會。不過能不能見和讓不讓見那是完全不同意義的事,至少可以看出他在張平心中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我知道你嫌我丑,才不愿讓他們見我。哼!”大塊頭不悅,冷著臉耍小孩脾氣。
“你不是想知道梅孤亭的事?你還想不想聽?”張公公沒多重視他家皇帝的情緒。
沒聽到意想中的安慰,皇甫桀的臉色更難看。
“梅孤亭乃是江南桐里人,自幼飽讀詩書,十五歲時就考中過秀才,被當?shù)貍鳛樯裢?。十七歲時進京趕考,卻在臨考前收到家中惡耗,梅家一家二十四口連主要家仆在內一起被捕入獄。那時梅孤亭還不知道家人因何故入獄,也無心考試,當即就和逃出來送信的家仆一起回家,家仆勸之無效。
“哪想等梅孤亭趕回桐里,竟聽到家人已被全部處死,他也成了逃犯。梅孤亭絕望下,沒有傻得露頭申冤,而是先調查起事情起因。你知道梅家一家被陷害的緣由嗎?”
皇帝老子心中不快,板起臉不理人。張平這才發(fā)現(xiàn)身邊人不對頭,苦惱地抓抓額頭,這家伙怎么又犯病了?頭疼!“小桀?”
“死了。”
張平噗哧笑了出來,用肩膀撞了撞他,“死了還能說話?”
“朕乃鬼魂?!?/p>
“那你現(xiàn)在應該被迎上天了,怎么還留在這?”
“怨氣太重!”
“哈哈哈!”張平笑得止不住聲,“好好,奴婢這就去請國師來為陛下散除怨氣,免得陛下死了還不能升天?!?/p>
這個笑聲有點大,讓聽到的侍衛(wèi)們人人側目。張公公啊張公公,就算您身為皇上的心尖子肺葉子,可是這種大忌諱的話您也敢說?您果然不是一般的愣。
“你就這么希望我死?”聽聽,這聲多幽怨多陰森。
“放心,”張大太監(jiān)拍拍他家皇帝的肩膀,隨口道:“你去哪兒我都陪你。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會一直罩著你。”
皇甫桀……他咧開的嘴不是笑出來的,真的不是。
“梅孤亭寧做太監(jiān)也要進宮,一為躲避仇家,二來九成因為他的仇人在宮中,而他家致禍的原因也來自宮中。我說的對不對?”
張平眼睛一亮,“小桀你好聰明!”
皇甫桀臉皮抽了抽。
“那你能不能猜出他家致禍的原因?”
皇甫桀沈呤了一會兒道:“他家既為書香世家,而致禍的原因又跟宮中有關。那么八九乃是宮中收藏的字畫流落到桐里,被梅家人無意間收購,結果發(fā)現(xiàn)那幅字畫大有蹊蹺,調查下查出字畫竟出自宮中。而梅家的調查顯然驚動了一批人,為了掩蓋消息就以莫須有的罪名把梅家拿下并滅口,字畫也可收回?!?/p>
“你猜的沒錯?!睆埰綋粽频溃骸安贿^你絕對想不到流落到宮外的是什么?!?/p>
“是什么?”皇甫桀心情好,順著他的意思問。
張平果然滿足地回答道:“萬壽圖!”
“萬壽圖?”
“對,你還記得當年你第一次獻禮時,原前太子送給太皇的一幅由當代書法名家書寫的萬壽圖?”
“他們好大的膽子。”皇甫桀冷笑。
“當時把萬壽圖賣給梅家家主的人,聲稱這是那位元書法名家后來根據(jù)那幅萬壽圖又另做了一幅,但沒想到梅家家主竟與該書法名家有一面之緣,重金買下該字畫后為求真假竟然特地上門求教,結果差點沒把那位書法名家嚇死。”
張平搖了搖頭,“事情就這么被泄露了出去。而為了掩蓋露出的馬腳,當時還掌權的胡榮和太子沆瀣一氣上下串通把梅家滅了。就連那位書法名家也遭到牽連,不久后家中失火死于非命?!?/p>
“梅孤亭是什么時候進宮的?”
“五年前?!?/p>
皇甫桀眼中有什么掠過,“我想,梅孤亭在宮中用的應是其他名字和身份,大概是他那個家仆的。梅孤亭為了得到你的信任和幫助,便告訴你他的真名。是不是這樣?”
“沒錯?!睆埰近c頭。
“梅孤亭想要報仇卻無權無勢無錢,唯一可以利用、可以依靠的就是他自己。他做了什么讓那些太監(jiān)那么排斥他?”皇甫桀沒有問梅孤亭是否泄漏了身份,因為他明白如果梅孤亭泄露了身份,現(xiàn)在早就變成一堆尸骨,根本就不會有碰到張平的機會。
張平再次搖了搖頭,沒說話。
“聽柳順說他長得很漂亮?”
“傾城之貌。他進宮的時候才十七歲,閹割后失了男性體征,長得又俊秀,稍加打扮就讓人雌雄難辨。當時又沒人護著他……”張平默聲。
“他是不是利用當時宮中的某個侍衛(wèi)頭子來保護自己并調查自己的仇家?”
張平點點頭。
“我猜他原本可能想勾搭上太皇或者哪位皇子,可惜沒成功。只能依附于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頭子。梅孤亭,從名字上來看,就知道是個孤芳自賞性格高傲的人,人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恐怕他做了太監(jiān)還是一樣無法把性子全部收斂起來,有了靠山后大概得罪了不少人。”
張平沒有否認。他的調查讓他知道很多事,小桀對梅孤亭性格的分析并沒有出錯。
“我從他嘴里得到不少消息,五年來他雖然沒有摸清所有的事,但至少路子找到了??上孰x去新皇登基,原宮中侍衛(wèi)頭目幾乎都被調離。原本罩著他的那個人也被調到京衛(wèi)軍,而那人本就有家眷,離開宮中后就徹底和梅孤亭斷了聯(lián)系?!?/p>
皇甫桀伸手攬住愛人的腰。張平沒有推拒,沉默了一會兒道:“梅孤亭沒了保護,又因為性子曾得罪不少人,結果就被從書墨司調到值殿司,后更是被欺負到天天收集及刷洗便桶,完了還要打掃不少宮殿,每天休息時間都少得可憐。
“偏偏他長得好看,侍衛(wèi)們因為我的緣故,不敢怎么動太監(jiān)。不過那些成年后被閹割的大太監(jiān)們有時也會拿他戲耍一番,以滿足自己的變態(tài)欲望。他在宮中過得很苦?!?/p>
皇甫桀和張平半晌都沒有說話,兩人相依著,看清風拂過池塘,看水珠兒在荷葉上打晃兒。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皇甫桀率先打破沈寂。
“你不會因為他可憐就想培養(yǎng)他。這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之處?”
皇甫桀了解張平,知道這人雖然本性善良,可在這么多年磨練下,并不會亂發(fā)善心。如果那人只是可憐,張平頂多給他調一個比較舒服的工作,再找人關照一二,絕不會費這么多心調查他,還想培養(yǎng)他。
張平摸摸腦袋笑了,“什么事都瞞不了你。梅孤亭是個人才,除了飽讀詩書滿腹才學,他的膽識謀略也不差。當時他以十七歲之齡,在知道仇人和宮中有關后,竟能狠下心腸把自己閹割入宮,其心性不可不說夠狠辣。
“而他身陷宮中無援無助,又因相貌之故,明知是死局,偏還能死中求活,周旋在幾名侍衛(wèi)間忍辱負重暗中調查,還真給他查出不少秘辛,你說這樣的人不是人才,還有什么樣的人能稱得上人才?而我現(xiàn)在最需要的就是這種對自己、對別人都能狠的人。”
“這種人是雙面刃,用好了則好,用不好小心割到自己的肉。”皇甫桀絕對不承認他堂堂一代帝皇因為愛人手下某個太監(jiān)太漂亮而心有不爽。
“你放心,我有數(shù)?!?/p>
真的嗎?這話皇甫桀已不是第一次聽,可為何每次聽來還是讓他這么提心吊膽呢?
“張平,我今天一直都想做一件事?!被矢﹁钍址旁谏砗?,對身后不遠處的侍衛(wèi)們擺擺手。
“什么事?”張平好奇地轉頭問。
“這件事?!逼轿涞厶崞瘕堊?,一腳把他的寶貝太監(jiān)總管給踹入了池塘中。
“撲通!”水花四濺,張平被踹了個猝不及防,整個人都落入水中。等他掙扎著露出水面還沒開口罵,就看他家皇帝老大瞪大一雙龍目眨都不眨地盯著他看,看得他……
“果然不一樣?!?/p>
張平聽到某個變態(tài)嘴里呢喃了一句。
“不一樣什么?”張平忍不住怒氣沖沖地問?!盀槭裁春枚硕说匕盐姨呦滤??”
某人不理他,一邊脫衣服一邊不滿地嘀咕:“衣服太厚了,夏天還穿這么多衣服,不象話!唔,干脆讓針工司的人重新做件夏用的總管服,用什么料子做好呢?”
“撲通?!蹦硞€變態(tài)也跳了下來,正好跳到張平邊上。
“看你衣服都濕了,來,朕幫你寬衣。”
“寬你個頭!小桀你在搞什么鬼?”還寬衣呢,你手伸進哪里來了?張平連忙夾緊腿。可腿一夾緊,身體就會往下沈,這池塘水雖然算不得宮里最深的,但也有一人多深,淹死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看張平往下沈,皇甫桀趕緊伸手抱住他,不過他抱的姿勢有點缺德,一只手臂硬是插在人家兩腿之間把人給擡了上來。張平臉燒得通紅。這混蛋家伙也不看場合就亂來,沒看園子里還有這么多人……咦?人呢?啥時候那些侍候的太監(jiān)宮女和侍衛(wèi)都不見了?
“朕上午看見那女人待在水里就想這么干了。張平,你摸,朕都硬成這樣了?!币贿叴蠓降刈屗奶O(jiān)總管摸他的龍身,一邊不客氣地胡亂扒著他家總管太監(jiān)的褲子。
“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張平看沒人了,當即就要揮拳揍人。
“你不想要?我們已經好幾天沒做了吧?我算算,至少有五、六天……”
“胡扯!你前天還在書房讓我?guī)湍恪?/p>
“你還敢說?就舔了那么幾下,我還沒射呢你就跑了!那怎么能算數(shù)?”看來某位是憋壞了,就在水中和張平斗了起來。你爭我奪,你一拳我一腳,不知道的還以為兩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實這兩人不過在爭奪一條褲子的控制權。
“啊呀!”某人被抓住要害,驚叫一聲立時沒了抵抗力。
皇甫桀得逞的陰笑,幸虧剛才他眼疾手快先把一只手插了進來,否則怎么能趁張平蹬腿的機會趁機抓住他那里?哈哈!張平是夠強,不過這里卻是他弱點中的弱點。只要自己控制住這塊,就不怕這人不投降。
讓你憋了我好幾天!扣住要害的手當下就用勁狠狠揉了幾下。揉得他的太監(jiān)總管嗷嗷叫,兩腿拼命蹬。知道他的平絕對不會傷害他,皇甫桀更是惡向膽邊生,另外一只手“刺啦”一下就把人褲子給撕了,只留下左手掌中控制住的那一塊還有布包著。
不過整條褲子都沒了,這左手掌中的一塊也很容易解決。只要他的手掌錯開一點,那塊布自然而然就會漂于水面上。
張平也不知是不是幾天未經雨露,被皇甫桀幾下揉弄就弄得只會紅臉喘氣。
皇甫桀這個變態(tài)看張平態(tài)度軟了一點,立刻不客氣地重新摸上那塊禁地,細細地用手掌感受那里的柔嫩和異樣。
張平漸漸在水中失去平衡,忙伸手抱住皇甫桀的上半身,皇甫桀為了更加盡興地操弄,抱著張平半游半浮地走到水淺處,感覺到腳下奠基的巖石,皇甫桀站住了。
“你這個變態(tài)……為什么每次都喜歡弄我……那里……”張平聲音低低的,臉紅得跟喝了十壇老酒一樣。
皇甫桀不回答,低沈地笑:“那里是哪里?要不要朕幫你舔舔那里?嗯?”
“……你不要太過分!”張平不想他好過,用勁勒他。
皇甫桀陰陰一笑,手掌變拳,一拳不輕不重地叩在菊門上。
張平發(fā)出一聲奇怪的呻吟,軟了。
看張平完全放棄抵抗,皇甫桀終于可以放下心來細細品味他的大餐。敢讓我連著好幾天一個人睡,你有膽!今天不讓你尿在這池塘里,我皇甫桀從此跟你姓!
偷偷解開自己的褲帶,兩只手沒一只去穩(wěn)住愛人的身體,讓張平為了穩(wěn)住身體只能緊緊抱住他,皇甫桀空出兩只手全部放到重點部位進行活動。壞心眼地用左手手指揪住那一點肉茬兒,又捏又掐,把張平弄得哀叫不停。
“你別老這樣,你想我老來兜尿布???”
“那你把上衣敞開,讓我……”后面的話讓張平想一頭撞死。
“啊啊??!”張平突然發(fā)出一聲慘叫。那混蛋竟然直接插進來!連個招呼都不打。
張平疼得下身不住收縮,而插進他體內的變態(tài)皇帝卻爽得低吼一聲,拼命動起腰。
池水晃蕩,一陣陣漣漪擴散到池塘中心,惹得圓圓的荷葉也隨池水漂浮不定。露出水面的尖尖荷苞們也不知是羞的還是怎的,個個白中透粉,煞是好看。
所有侍衛(wèi)和侍人們全部退出了園子,偌大的園子只剩下在池水中糾纏的兩人。
可陣陣呻吟和低吼聲還是隱隱約約傳出了園外,讓站在外面守候的人一起忍不住幻想里面的人現(xiàn)在正在干些什么。
就在宮內各首領太監(jiān)逐漸放下一直提著的心,認為萬事大吉,一切就可和從前一樣、甚至更好時,在他們眼中無甚作為也無需懼怕的楞頭青總管張平變臉了。
第一個倒楣的就是內務司的首領太監(jiān)和他下面的幾個大太監(jiān)。低買高進賺巨額差價,收受賄賂吃回扣,克扣下面的銀兩短缺衣食好中飽私囊,拆東墻補西墻移花接木,狀狀罪行罪證確鑿罪不可赦。被貪污的金銀等物被搜出,物證人證鐵證如山抵賴不得。
沒有外援的各首領太監(jiān)們慌了。以前有太監(jiān)總管、甚至皇后等有勢力的嬪妃在他們后面撐腰,他們才可以胡作非為。如今沒了依靠的他們就如喪家之犬般,只能哭求張平饒命。他們不敢求可怕的平武帝,只有求面相較善的張總管。
“誰要是再說那姓張的是老實人,爺詛咒他一輩子!”食用司的首領太監(jiān)王公公破口大罵。
“就是!這人太過奸猾,面善心惡。表面按兵不動,暗中卻在抓咱們的小辮子?!便y作司的首領太監(jiān)也頓足道。
“識人識面不識心。誰知道那樣一個楞子竟然是個狠點子。唉,咱家就知道事情遲早一天會敗露。想當初……”
“噓!小心隔墻有耳。”
尚膳司的首領太監(jiān)趕緊捂上自己的嘴,還驚恐萬分地四處看了看。
“幾位老哥哥,難道我們就這樣等死不成?”兵仗司的首領太監(jiān)悔恨不已,其實他本來不想加入這個陣營,可當時以胡榮為首的一干太監(jiān)仗著太皇寵愛,自成一股勢力,他想不向他們妥協(xié)都不行。
“求圣上放我們一條生路肯定沒用。當圣還沒有登基那會兒,宮里可沒人把陛下他當回事,要我說,陛下他心中還不知怎么恨我們這幫奴婢呢,這次給陛下找到機會,他老人家一定不會放過我們。我看我們不如一起去求求張公公,也許還可以留下一條老命。反正我們送出宮的錢也夠我們在宮外生活得富足?!鄙猩潘镜氖最I太監(jiān)眼帶乞求地看向眾人,希望大家能支持他。
“你不要亂出主意擾亂人心!內宮司高公公怎么到現(xiàn)在沒來?”王公公黑著臉問。
“哼!那老閹鬼八成想投靠姓張的,咱家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東西!”
“投靠?想得美!我們死,他也別想活!難道他貪得會比我們少?我呸!他坐在那位置上手伸得比誰都長!”
眾首領太監(jiān)罵成一團。不止是太監(jiān)們,包括宮女和女官們此時也如熱鍋上的螞蟻亂了手腳。沒有被送出去的眾宮女和女官中有不少都是各位大臣送進宮來的,至于進宮的目的則是各種各樣。因為有目的,當初寫出宮名單時,這些人都留下了。而這些在宮中留存到現(xiàn)在的女官和宮女們又有哪個是易與之輩,又有哪個手上能干干凈凈?
張平的屋子一下變得門庭若市熱鬧至極,可惜找上門來的沒幾個知道他們的大總管根本就沒在自己屋中正式住過。問人吧,知情的人一個個一問三不知,嘴巴閉得死緊,揣多少銀子也沒用??珊薜氖沁@些人不辦事還把銀子給收了!
而這些敢收銀子的也是因為聽了張平的吩咐:有人給就拿,但絕不給辦事。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就沒人會再塞銀子請他們幫忙。
劉公公被抓,負責拷問一干人等的竟然是一名俊美無比的年輕太監(jiān)。
這名太監(jiān)因相貌,在宮中相當有名,人稱小玉郎,而他的本名反而沒幾個人知道。
梅孤亭別看長得漂亮,手段竟比內宮司的首領太監(jiān)高公公還要狠上幾分,楞是把劉公公等人折磨得死去活來失了人樣。
不久,劉公公一干人等熬不住刑,又恨內宮司的首領太監(jiān)只想獨善其身不肯出手救助,當即就咬死內宮司的首領太監(jiān)高公公。高公公雖然心慌,卻認為自己做得干凈,張平不一定能查出證據(jù),倒也不是十分害怕,反而想著法子要怎么早點弄死劉公公等人。
卻沒想,梅孤亭把他的侄孫子抱到了他面前,只給了高公公一段話:你認罪,你高家安然無恙;你抵賴,你高家唯一的根,你的侄孫子將被立刻招入宮中做太監(jiān)。而且他會把他侄孫子交給最恨他的人帶。
高公公的侄子侄媳跪在高公公面前不住磕頭,求他救救他的侄孫子、救救高家。
張平見此抓了抓頭。高公公的罪證他明明已經收集得差不多,梅孤亭也知道??擅饭峦ひ驗樗胶蓿€是把高家人抓來折磨,顯然他不想讓高至雄死得舒坦。
張平沒有制止梅孤亭,高家那小娃雖然有點可憐,可他家人又有哪個不知道高家的錢財來歷不明?否則他一個開小飯館的高家怎么可能富甲晉陽城并在晉陽城作威作福?
而梅孤亭在失了保護后,也幾次落入內宮司被處罰,所受的罪自不必言。更不說他的仇人之一也有高至雄的分。
高公公在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下終于抵不住招了。所招內容與張平的調查倒也符合。抄沒了高家財產后,因高至雄屬于皇帝家奴,按例罪不致宮外家人,高家人就被放走了。不過從此失去高至雄撐腰、又失去所有家財?shù)乃麄兿氡厝兆訒^得非常困苦。
劉、高兩大首腦落網(wǎng),自然不甘心讓下面的人依然活得如意,就這樣你咬我、我咬你,二十一個司的首領太監(jiān)幾乎無一人逃過,還有不少女官也被供出。
張平沒有把所有涉事的太監(jiān)宮女全部處死,按照情節(jié)輕重,各有各的處罰。而以劉、高二人為首的一干重罪太監(jiān)和宮女則應平武帝要求,被活活打死。
行刑當日,皇甫桀也來了,就坐在當場一直看到劉、高等人被打到斷氣為止。張平讓所有不當值的太監(jiān)和宮女全部到場觀刑,當天被那慘景嚇昏過去的就不知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