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拿著一根鉛制水管，估計路邊撿的，掄起來就要砸那個男生。

被打的男生抱著頭，但水管沒砸在他身上，因為落到一半，被白玉堂抓住了。

金毛一愣，抬頭看，就見眼前站著幾個男的，看著不像是本地的人。抓著自己水管的是個瘦高個的白衣服男人，長得那叫一個帥啊，看起來也算斯斯文文。又看了看兩邊，一邊是展昭和趙爵，另一邊是馬漢和趙虎。幾個男生都皺了皺眉頭……五個大人，看著像是不怎么好惹的樣子。

展昭數(shù)了一下，打人的男生總共有四個，雖然說看校服只是高中生，但個子大多已經(jīng)挺拔高的了。金毛一個，身邊一個戴無鏡片眼鏡框的矮個子一個，還拿著個籃球。身后一個大胖子，少說兩百多斤，另一個是個高個子，黢黑，臉皮子黑得跟包拯似的，看著特親切。只可惜，他們的心智和這外表并不太相符，有些幼稚得只會用暴力來解決問題，可通常用暴力無法解決問題，只能制造問題。

那被追趕的男生爬了起來，順便撿起書拍了拍。

展昭瞄了書一眼——尼采的美學(xué)文選。再看看對面學(xué)生手里的“武器”，展昭扁了扁嘴，鮮明的對比，不知道哪一邊活得更加自我？這也算是一個哲學(xué)可以討論的話題吧。

被追趕的男生戴著眼鏡，矮矮瘦瘦的，這體格也難怪被欺負(fù)了。雖然穿著校服，卻能從書包和眼鏡上看出來——家境應(yīng)該很不錯。

扶了扶眼鏡，男生快速地掃視了一圈眾人，像是松了口氣，知道自己有酒了。

展昭觀察著他的神色，這是個相當(dāng)會審時度勢，權(quán)衡場面利弊的人……可以說他非常精明吧。

再看那個金毛，手里的水管被白玉堂抓住抽不出來，他仰著臉，下巴翹起，雙目向下，和時下校園電影中的不良少年打架時神情十分相似。明明是做一件傻事又要彰顯自己的力量和勇氣，也不知道是電影拍得寫實，還是他只是單純地模仿電影。于是，不良事件和不良影響就像是一對雙生兒，如影隨形又畸形發(fā)展——有了不良事件才會產(chǎn)生不良影響，而有了不良影響又會導(dǎo)致不良事件，永遠(yuǎn)無解！幼稚沖動，而又不甘心于平凡，這就是青春。腦力使用過剩的孩子和荷爾蒙分泌過剩的孩子，選擇了兩條發(fā)泄口，也選擇了兩種人生的起點。

“放手！”那少年的話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不過個子沒有白玉堂高，一臉?biāo)^的“兇悍”，在白玉堂看來有些想笑。

趙虎撇著嘴，他以前當(dāng)臥底的時候經(jīng)常和混混在一起，小到偷雞摸狗的小癟三、大到在東南亞有種植園的大毒梟，他哪個沒打過交道，通常來說，越像流氓的，越不是真流氓。

“叫你少管閑事，今天老子要廢了他！”那金毛少年仰著臉警告白玉堂，不忘威脅他身后那男生。

展昭看到他黝黑的面頰上，還有一道不短的凹痕，應(yīng)該是疤痕。這疤看形態(tài)估計是小時候造成的……是意外么？還是暴力傷害導(dǎo)致的暴力習(xí)慣？

“殺人犯法的?！卑子裉幂p輕一抽，那少年手上一陣刺痛，一撒手，水管到了白玉堂手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心——脫了塊皮，生疼。

剛才被追的那個男生看在眼里，知道自己是安全了，伸手拍褲腿上的灰，邊拿出手機(jī)打電話。

“老子未成年，大不了宰了他進(jìn)去蹲三年?！鄙倌瓿吨らT，用大嗓門和說大話證明他的年輕和幼稚。

展昭突然好奇了起來，“你干嘛要殺他？他得罪你啦？”

“他搞我妹妹！”

金毛給出的理由似乎很能讓人接受，展昭看那打完了電話的男生，對方趕緊解釋，“我沒有，是他妹妹來問我作業(yè)題，我不過說了兩句?！?/p>

“說兩句說得我妹差點被你們班女生推下河??？！”金毛越說，讓展昭覺得男生挨揍的理由越充分。

白玉堂將水管還給他，看了看他身后三個男生，“你們呢？給兄弟幫忙？”

三人還挺神氣，那意思——當(dāng)然！

這時，從不遠(yuǎn)處開來了一輛黑色的奧迪。

車子停在了展昭他們身邊，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下來，那被追的男生趕緊跑過去。

“少爺?！?/p>

兩個大個子恭恭敬敬的，顯然是保鏢，前邊還有個司機(jī)。

“就是那伙人。”男生指了指那幾個不良少年，邊又看展昭白玉堂，很禮貌地給眾人鞠了個躬，“謝謝你們幫了我?！?/p>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怎么說呢——這是個無可厚非的好孩子，從剛才到現(xiàn)在，都算是表現(xiàn)得彬彬有禮，雖然有些過度老成。

兩個保鏢看了拿著“武器”的不良少年們一眼，眼里帶著警告。

金毛可不買賬，舉著水管，“你給老子滾出來！沒那么便宜……”

話沒說完，水管被那保鏢一掌拍在了地上，隨后他伸手一把抓住金毛的手腕子，反向往后一扭似乎是要把他按在汽車前蓋上。

只是胳膊還沒扭到底，那金毛也只是那么一瞬間刺痛，但隨即就感覺自己被扯了出來。

保鏢沒弄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經(jīng)到了白玉堂的手里，自己一個趔趄。微微皺眉，他和另外一個保鏢都驚訝地看白玉堂——知道是遇見高手了。

“小孩子而已，何必下那么重的手。”白玉堂是行家，那保鏢剛才那一下動作看似沒什么，但實際上，金毛的手可能會被扭斷。而

且這種手法是特種兵訓(xùn)練的時候教過的，扭斷型的骨折，可能會造成錯位和韌帶斷裂，是最痛也最危險的，金毛的手又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

“回去吧，我又沒事?！?/p>

那已經(jīng)坐進(jìn)了車?yán)锏纳倌臧欀碱^，對外邊兩個保鏢喊了一聲。

保鏢低著頭回車子里，那男生探頭出來，對金毛說，“希望你別再找我的麻煩?！?/p>

金毛氣得臉有些白。

一旁趙虎突然說，“你小子也是個人精，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說著，指了指那兩個保鏢。

男生一愣。

展昭微笑，指自己的眼睛，“我們看到了，你剛才有點頭，你的保鏢才動手的。好孩子，有暴力記錄的話，沒法保送名牌大學(xué)哦?！?/p>

男生一愣隨即臉上的溫順和斯文散去，白了金毛一眼，“是你妹妹自己送上門來，長得又不漂亮，一廂情愿我也要負(fù)責(zé)啊？”

“你個混蛋！”金毛要踹車子，被身后兩個兄弟攔住，踹了車子，那些保鏢更有理由大人了。

男生索性也不裝乖孩子了，趴在車窗對他笑，“野蠻人才用武力解決問題，我和你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下次別讓我再看到你。”說完，一擺手。

司機(jī)開著車就走了，目送這車子遠(yuǎn)去，眾人也目瞪口呆。

“嘶。”趙爵忍不住贊嘆了一聲，“好壞啊！”

展昭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他，“你小時候不會也這樣吧？”

趙爵挑了挑眉，“我怎么可能這么沒品？！”

白玉堂回頭，見那金毛捂著肩膀腦門上都是汗，“脫臼了吧？”

金毛愣了愣，“少管閑事，都怪你們?！?/p>

“怪我們？”趙虎皺眉，“你小子剛才要是真打傷他或者打死他，有你受的了?！闭f著，見身邊馬漢不說話，用胳膊肘捅捅他，“你說是不是？”

馬漢看了看金毛，突然伸手指了指臉上的傷疤，“子彈劃過造成的擦傷?！?/p>

金毛忽然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白了眾人一眼，也不回答，示意兄弟們走了。

他那三個兄弟似乎有些猶豫，那個胖子看白玉堂，“脫臼了，能不能接好??？”

白玉堂伸手一拽金毛胳膊，“卡噠”一聲。

“??！”金毛一呲牙，“操！”

白玉堂瞪眼，金毛訕訕地撇嘴，動了動胳膊還是很痛。

趙爵抱著胳膊一直在一旁看著，突然問，“唉，小孩兒，認(rèn)識蔡奶奶么？”

話音一落，幾個男生都驚訝地看著趙爵。那金毛問，“你說哪個蔡奶奶？”

“欣欣的奶奶?！闭拐烟自?。

金毛搔了搔頭，一眼看到了白玉堂單手還拿著一束百合呢，心情立馬好了，“哦！你們該不會是蔡家的親戚朋友吧？”

白玉堂點了點頭，“我們想去拜一拜蔡奶奶，你們?nèi)瞬徽J(rèn)識路？”

“認(rèn)識?！睅讉€男生都挺來勁的，臉色也沒剛才那么差了，一指前邊，“跟我們走。你們也算有情有義啊，還記得辛辛和蔡奶奶?！?/p>

展昭等人就聽著這話耳熟，和剛才花店阿姨的口吻相似。也有些納悶，為什么都那么說？難道，很多人忘記了那兩個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