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荊寒章探脈,好在他有些糊涂,醫(yī)術卻不錯,抖著手寫了個方子讓阿滿去煎藥,態(tài)度十分誠惶誠恐,好像真的以為荊寒章是皇帝。
荊寒章都氣得沒力氣了,靠在軟枕上小憩,懶得理他們。
阿滿將人送走,對小藥童小聲說:“去找相府管家要銀子?!?/p>
小藥童點點頭,顛顛跑了。
阿滿乖乖回去煎藥,將藥煎好后,端著進了內室。
荊寒章已經氣得睡著了。
阿滿推了推荊寒章,小聲道:“殿下,醒醒,喝藥啦?!?/p>
荊寒章好不容易強迫自己睡著不去在意渾身的癢意,還沒睡一會就被阿滿吵醒了。
他倏地張開眼睛,晏行昱那雙純澈漂亮的眸子此時罕見地全是戾氣。
阿滿小心翼翼看著他,怯怯地將藥碗往他面前一遞,示意您請。
荊寒章面無表情地接過來,沉著臉將藥一飲而盡。
晏行昱每次喝完藥都要自己和自己生一會氣,但七殿下卻沒那么毛病,喝完藥直接閉上眼睛,不理他了。
阿滿將藥碗送回去,很快又拿著一個小瓷瓶過來,小聲說:“殿下,我給您上藥?!?/p>
荊寒章沒吭聲,好像已經徹底不在意了,任由阿滿折騰。
阿滿不敢直接用手碰他,拿著一小團棉花,挖了些清甜的藥膏,輕手輕腳地涂在荊寒章脖頸上的紅痕。
荊寒章一動不動地裝死。
等到阿滿擦完藥收回手時,他眼睛睜都不睜,沉沉開口道:“你家主子還有什么不能碰的事物嗎?一并說了?!?/p>
阿滿想了想,道:“除了茯苓糕和肉,主子其他東西都能吃?!?/p>
荊寒章:“……”
還不能吃肉!
荊寒章要氣死了。
“啊,對了,還有一個……”阿滿小聲補充。
荊寒章自小到大每頓必有葷食,茯苓糕更是他最愛吃的糕點,沒想到這晏行昱樣樣都不能碰。
荊寒章已經徹底絕望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沒好氣道:“快說,還有什么?”
給他個痛快。
阿滿小心翼翼窺著荊寒章的神色,聲音放得極輕:“還有……不能碰女人?!?/p>
荊寒章一愣,他還以為是其他的吃食,沒想到卻是這么個廣泛的范圍。
“女人為什么不能碰?”荊寒章蹙眉,“他是單單不能碰哪個女人,還是所有女人?”
“所有?!卑M道,“不能靠近他一步之內。”
荊寒章:“……”
荊寒章匪夷所思地看著他,沒想到有人竟然會這么奇怪,連靠近女人都不行?
他想了半天,才滿臉古怪道:“那你家公子……往后娶妻怎么辦?”
阿滿說:“我家公子沒打算娶妻?!?/p>
荊寒章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懂了。
斷袖。
阿滿見他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連忙解釋:“我家公子也并非斷袖,他只是清心寡欲慣了,又因身子虛弱怕連累其他人,從沒想過要成家?!?/p>
荊寒章懶洋洋靠在軟枕上,似笑非笑道:“我又沒說什么,你這么著急澄清做什么?”
阿滿訥訥不語。
晏行昱自小在寺廟長大,從沒人對他說過情愛之事,恐怕連斷袖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稀里糊涂被冠了個斷袖的名號,那他家公子未免太過可憐。
荊寒章大概被折騰得慘了,此時終于逮到了晏行昱的小尾巴,心中莫名有些舒爽。
他正打算問問晏行昱見了女人后的反應,到底是丟人的羞澀臉紅,還是大驚失色地排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臉色一僵。
阿滿:“殿下,有事要吩咐嗎?”
“完了?!鼻G寒章面無表情地想,“我宮里有一半宮人都是侍女?!?/p>
宮中。
晏行昱滿臉漠然,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手中緊緊握著荊寒章頭發(fā)上的赤絳,渾身緊繃仿佛要上戰(zhàn)場殺敵。
外室傳來宮人的私語聲。
“殿下方才不是在抄書嗎?這是怎么了?”
“瓊玉方才為殿下奉茶,才剛靠近,殿下突然像是受了驚,起身跑進了內室……”
那叫瓊玉的侍女跪在外面小聲嗚咽:“奴婢并未冒犯殿下,總管恕罪?!?/p>
荊寒章宮中的太監(jiān)總管小心地進了內室,在珠簾外請示:“殿下,可是下人伺候不周?”
晏行昱深吸一口氣,道:“無事,都散了?!?/p>
總管道:“那奴才進來……”
晏行昱拼命往后縮了縮,腦袋直接撞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疼得他嗚了一聲。
他強忍著,低聲說:“都別進來,我……我已歇下了?!?/p>
總管猶豫半天,透過珠簾并沒有瞧見床榻上有人,但殿下這么說,他也只能頷首稱是,躬身退下了。
晏行昱仔細聽了半天,直到外殿都沒了聲音,才小心翼翼從床底下出來。
他的臉蛋上已蹭了好幾道灰痕,瞧著十分狼狽。
晏行昱攏著披散的墨發(fā),面如沉水坐在桌案前給荊寒章寫信。
晏行昱抬手渾渾噩噩寫了兩行,回過神來才發(fā)現紙上全是——
“殿下救命”
“殿下換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