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從沒想到堂堂皇子竟然也會和他一樣趁火打劫。
那一顆金錁子,足夠買一堆弓弩了!
晏行昱著急得差點(diǎn)想從椅子上站起來,但又怕摔只能強(qiáng)壓住理智。
他焦急得不行,手死死掰著椅子扶手,腳尖都在不自覺地點(diǎn)著地,一下又一下,看樣子似乎馬上沖上去把他的金錁子奪回來。
“殿下……”晏行昱不想給他,又不能直接拒絕,只能徒勞無功地點(diǎn)著腳尖,眼巴巴地看著荊寒章手指上捏著的金錁子,嘴中又軟又可憐地重復(fù)著,“殿下,殿下殿下?!?/p>
荊寒章直接笑了出來。
晏行昱有些茫然,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笑。
荊寒章把玩著那光滑的金錁子,邊笑邊等著晏行昱回答。
晏行昱在那自顧自焦急半天,手都要將扶手掰碎了,才囁嚅著道:“殿下,我能拿旁的來換嗎?”
荊寒章饒有興致地?fù)沃喴畏鍪挚粗緛硎窍敫呗N著腿的,但連試了好幾下都沒能操控這癱子腿,只能裝模作樣地?fù)沃骂M,看晏行昱能說出什么花兒來。
晏行昱正襟危坐,為了金錁子而發(fā)奮努力。
他說:“我能告訴您我榻上暗器的位置?!?/p>
荊寒章涼涼道:“一個(gè)在床柱那,一個(gè)就在你手上,我都知道。你別想那這個(gè)糊弄我?!?/p>
“不、不是。”晏行昱,“還有其他的地方也藏著暗器,約摸有七八處?!?/p>
荊寒章:“……”
荊寒章手中的金錁子險(xiǎn)些從他指縫滑出去,他愕然道:“七八處?!”
荊寒章本來以為手上綁著暗器已經(jīng)算是謹(jǐn)慎的極限了,沒想到除此之外竟然還有七八處。
他就真的不怕晚上一翻身無意中觸到了暗器機(jī)關(guān),稀里糊涂死在自己手上嗎?!
每一次荊寒章覺得此人就是個(gè)有點(diǎn)心機(jī)的柔弱無害小美人時(shí),晏行昱總能用兇殘到連他都覺得可怕的舉動來打破他的所有幻想。
不過,晏行昱這么缺乏安全感的人,為了一顆金錁子都能將護(hù)著自己性命的暗器之處說出來,荊寒章對他的愛財(cái)之心嘆為觀止。
荊寒章瞪了他一眼:“如果我今日不問,你是不是也不說?任由我回去被你的暗器射成篩子?”
晏行昱眼睛一直緊緊盯著那顆金錁子,根本沒注意他在說什么,聽到聲音滿臉迷茫道:“???殿下同意還給行昱了嗎?”
荊寒章:“……”
晏行昱說完,也覺得堂堂皇子一擲千金都是常事,根本沒可能坑他金子,忙伸出手,眼巴巴地看著荊寒章,等著他把金錁子還給自己。
荊寒章這次是真的要被他氣笑了。
他將金錁子捏著朝著晏行昱屈指一彈,晏行昱反應(yīng)極快,幾乎是轉(zhuǎn)瞬間伸出手,看也不看地隨手一接,便將金錁子握在掌心。
荊寒章皮笑肉不笑:“身手不錯(cuò)啊。”
晏行昱渾身一僵。
若是放在平時(shí),他定是會將柔若無依病美人的戲做到底,就算有人丟暗器他也不會伸手,但剛才他是真的慌了,想也沒想就抬手去接。
晏行昱握著金錁子,悶悶地低著頭,又想要把半張臉縮在衣領(lǐng)里。
“別藏了?!鼻G寒章瞥他,小心翼翼撩起了袖子,“這個(gè)弩怎么取下來?我試了好幾回都沒能取下來,這機(jī)關(guān)也太死了。嘶,卡得手疼?!?/p>
一聽到荊寒章要還他弩,晏行昱眼睛都亮了。
他也不怕摔了,艱難地扶著桌子起身,嘗試著走了一步,雖然步履踉蹌,但起碼不再像方才那樣走一步摔三跤了。
荊寒章饒有興致地看著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邊來。
晏行昱走路走得極其艱難,只是五步的路程他硬生生走出了五百步的架勢,等走到輪椅旁時(shí)他額角已經(jīng)有些汗水了。
荊寒章古怪道:“有這么難嗎?”
晏行昱雖然有些疲倦,但眼睛卻在閃著波光,他扶著輪椅扶手喘了兩下,有些歡喜地看著荊寒章,軟聲說:“行昱能走路了?!?/p>
荊寒章愣了一下,不知怎么的有些心疼,再多挖苦的話再也說不出來了。
晏行昱實(shí)在是撐不住,只好撩著衣袍坐在了地上。
他仰著頭看著荊寒章,眼底還殘留著未散去的愉悅,他眸子彎彎,抬起雙手,示意荊寒章將手遞給他。
荊寒章身體微微前傾,將手遞給他,更近地打量他。
看著看著,他都有些恍惚了,覺得這張臉明明熟悉得要命,卻只看出了滿滿的陌生,那臉龐上全是他這輩子都不會有的神情。
小心翼翼的歡喜。
努力掩藏的慌張。
還有更深處的……他根本瞧不出來的深沉心機(jī)。
晏行昱沒注意他的打量,正帶著點(diǎn)歡喜地拆卸手腕上的弩。
那弩應(yīng)該是他自己改造的,和荊寒章在巡防營瞧見的弓弩很不一樣,小巧精致許多,但沖勢殺傷力應(yīng)當(dāng)會減大半。
那弩旁側(cè)還有兩個(gè)狹長的小盒,也不知裝了什么,沉甸甸的,加上為了防止弩脫手而扣在手腕上的機(jī)關(guān),準(zhǔn)確無誤地卡在小臂上,十分貼合。
晏行昱拆卸弓弩時(shí)動作很快,準(zhǔn)確地將暗扣和機(jī)關(guān)卸開,不知道為什么特意避開了那兩個(gè)小匣子,似乎擔(dān)心里面的東西掉出來。
荊寒章看了一會,問:“你很懂弩?”
“嗯?!标绦嘘琶虼叫α艘幌拢坪跤行鋈坏謳е胍?jiǎng)e人認(rèn)可夸贊的小炫耀,“這是我自己做的?!?/p>
荊寒章看著他這個(gè)仿佛孩子般純澈罕見的笑,恍惚間覺得這才是他真正的模樣,而不是平日里見到的心如止水仿佛要立地成佛的老成樣子。
荊寒章很少會去稱贊別人,往往都是他隨手做一件事,也不管優(yōu)秀與否,就在那等著別人來夸贊自己,反正總會有人上前拍馬屁。
但無論那些贊賞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他一概不去管,因?yàn)閱渭兊馁澷p真的很令人愉悅。
荊寒章想了想,真心實(shí)意道:“你很厲害?!?/p>
晏行昱手一頓,還沒卸下來的弩箭無意中一彈,咻地一聲直直射向荊寒章的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