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也不等旁人回應,自己徑直走向一口木箱,從里面翻翻找找取出個檀木鏤空的匣子來,匣中放著三枚六、七寸長,拇指來寬的金釵,鳳尾龍首,看著倒是漂亮。
只是,一般金飾不做這樣的長寬,畢竟三、四兩金子戴在頭上可重得很。
段德祐卻不懂似的,滿臉殷勤地捧著盒子上前,“還請王爺簪上——”
他走過來時,手肘不經(jīng)意地碰了碰喜婆,那婆子這才回神道:“是啊是啊,王爺這樣有些太素凈了,大喜的日子,還是戴上得好?!?/p>
凌冽將目光從禮單上撤回,面色平靜地看了一眼段德祐,“大人方才說這金簪是御賜的?”
“可不是?”段德祐仿佛早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問,沒有猶豫地往那禮單上第二頁第三行一指,“您瞧,這兒寫著呢,‘御賜龍首鳳尾金釵三枚,重九兩?!?/p>
凌冽沒說話,示意元宵將那匣子接過來。
段德祐心中大喜,以為凌冽這是答應了,便客套道,“怎敢勞煩王爺身邊的人?”
元宵卻已將那匣子接過來遞給凌冽,凌冽拿到手中,將其中一枚金釵取出,他運勁兒于指尖輕輕一撚,便有簌簌金粉從釵子上掉落,露出里頭黑黢黢一片的鐵質(zhì)來。
段德祐:“……”
“段大人,”凌冽抬起眼眸,“您確定、這是御賜之物?”
舒明義湊過來,皺眉將剩下兩枚金釵也拿出來一撚,結果竟也是鐵質(zhì)鍍金的。舒明義平生最恨貪官污吏,當場發(fā)了火,“段大人,你怎么解釋???!”
段德祐被吼得一抖,但到底是橫行鄉(xiāng)里的惡霸地主,眼睛一轉就轉身大踏步地走到木箱旁的兩個下人身邊,毫不客氣地賞了他們一人一個耳光:“江南貪墨事才出!朝廷上下都在嚴查!你們好大的膽子!”
“大、大人饒命!小人不知、小人冤枉?。 ?/p>
舒明義哼笑一聲,而凌冽卻只是將那偽作的釵子丟在地上,輕輕地撣了撣身上的金箔碎屑,“千防萬防,家賊難防。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自會大義滅親、秉公處理。”
驛丞一早說過,段德祐是新官上任。
鏡城是前線,本就人力物力緊缺,他這樣的,用的人自然是身邊用慣了、從廬州老家?guī)淼摹?/p>
段德祐當著舒明義和眾人的面兒,只能咬牙,道:“下、下官……自不會徇私?!?/p>
“是了,昧了御賜賞物,按罪當如何?”凌冽揉了揉額角,“元宵,你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