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沒理他,只雙手交疊一握,沖著凌冽行了大禮,然后捏著戲腔念白道,“王爺日前美酒相待,孫某無以為報(bào),聞王爺將赴南境,特?cái)y京中名酒,特來相送!”
說著,他自取了身后車上一壇子酒拍開封泥,仰頭痛飲一口,又高聲唱了新詞:“一代將軍貴,三朝元老魂。功名垂天宇,忠義動乾坤。為報(bào)傾城隨將去,驅(qū)賊虜、守太平!可憐萬里封侯骨,只為君王未得名、未得名——何辭共醉,一晌送君!”
他嘹亮的戲腔響徹蒼穹,且他唱到最后一句時,自己仰頭再灌、盡是豪氣地摔了酒壇!沖著京中相送的百姓們大喝一聲道:“今日高興,美酒邀諸位同醉!我們敬王爺、敬大錦的英雄!”
他這么一說,百姓們的情緒更是高漲,士兵們再也攔不住,人群很快上前來分走了車架上的酒。他們有樣學(xué)樣地舉杯,沖著凌冽齊聲喊:“敬王爺!敬大錦的英雄!”
黃憂勤的臉色極其難看,小皇帝也呆愣在原地,看著那群百姓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遠(yuǎn)處,在人群中的御史中丞舒楚儀忍不住罵了一句,“哪來的瘋子?!”而他身后的宣武將軍舒楚修只是冷笑著將身邊的小士兵喚來,沒一會兒那小士兵就領(lǐng)命給他拿來了□□。
他們的動作被凌冽盡收眼底,就在舒楚修動作的時候,凌冽忽然心念一動,出手、將手中那只不知下了什么藥的御賜酒杯彈了出去,距離不近不遠(yuǎn),那力道正好將舒楚修射出的冷箭打落在地。
宣武將軍舒楚修瞪大了眼睛,而他身后的林胖子這次卻看得真切,他擦了擦額上的汗,再不敢看北寧王一眼。
凌冽慢條斯理地將手收回,交疊到絨毯上,“戲文而已,舒將軍何必較真?”
舒楚修冷哼一聲,有些不甘心地將那把小巧精致的□□摔在了地上。倒是他身后有個年輕人,見了凌冽這一手功夫后,眼睛一亮,竟推開身前的宣威將軍和林副指揮使擠上前來,他跑到車架旁取了酒,“王爺,我也敬您!”
凌冽抬眸,認(rèn)真地看了這年輕人一眼,他卻不等凌冽回應(yīng),自己抬手將那酒滿飲,而后豪爽地一擦嘴,“我大錦兒郎,若都能死戰(zhàn),何須今日一送?!”說著,他將酒碗“啪”地摔在地上,沖凌冽行了軍中大禮,“在下舒明義,此去千里,還請王爺指教!”
這時,凌冽也終于認(rèn)出了眼前的兒郎,此人是宣威將軍舒楚修的嫡長子,自幼在外祖楊將軍家習(xí)武,后來從軍,使得一手極好的槍法??上錾唛T大族,數(shù)次想上前線而不得,被迫郁郁在京中任了銳營翼長。
前世,舒家外戚和宦官斗得你死我活,最終害了錦朝天下,叫戎狄侵入。
皇親國戚和宦官們在城破時狼狽南逃,京城以舒家為首的高門望族們也紛紛乘船東渡,唯有這位舒明義,在登舟時咬牙扭頭,率領(lǐng)京中殘部、殊死搏斗,最終戰(zhàn)死在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