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卻悶悶不樂,心里憋著好大一口氣,一邊捧著書冊去燒,一邊啪嗒啪嗒掉眼淚兒。柳太醫(yī)看見自己來看個診就鬧出這么多事兒,也不敢久留,找了個由頭就背著藥箱開溜。
凌冽看著偷偷哭的元宵,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些事兒他從前也氣過,但生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奸臣當?shù)?、外戚擅權,這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行了,別掉金豆豆了,”凌冽自己挪動輪椅到火盆邊,輕輕拍了拍元宵的腦袋,“去幫我找點好酒?!?/p>
“嗚……酒?!”元宵瞪大了眼淚汪汪的雙眸,“王爺您再難過也別糟踐自己身子!”
“……”凌冽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不是給我,是送去給那孫太醫(yī)。”
元宵疑惑地皺了皺眉,卻還是遵循本能地抹了抹淚,站起身來去辦了。王府后院中有一個很大的酒窖,北寧王雖然不喜喝酒,多年來皇兄的賞賜和來往的交情上,卻也窖藏了不少好酒。
元宵叫了兩個人,去酒窖中尋了幾壇子年份也夠、品相也足的好酒,親自帶著人送去了柳太醫(yī)和孫太醫(yī)所在的景瀾軒中。景瀾軒是個位于王府西南腳、遍植白梅的小院,院內原還有許多山石園景,在凌冽雙腿受傷后,便悉數(shù)撤了去。
即便一路上元宵都不斷告誡自己,要禮貌、寬和、彬彬有禮,但當真正進到小院,看著白石地板上布滿了一灘灘的嘔吐穢物、幾盆蘭花被打碎在地時,他還是忍不住惡狠狠地瞪向那姓孫的老頭。
老頭半夢半醒,靠著石凳子還舉著酒杯高歌。
柳太醫(yī)在旁邊尷尬得臉都紅了,上前去勸也勸不住、喊也喊不答應,額角冷汗都冒了出來。
元宵咬牙切齒的,險些將自己的衣服都揪出一個洞,他咬牙命人將酒壇子都放下,還不等說一句話,那孫太醫(yī)就好像是聞到了肉的狼,餓虎撲食般上來直接抱住了酒壇。
柳太醫(yī)都快急哭了,止不住地對元宵道歉,元宵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憋著將王爺?shù)脑拵У剑f這些美酒都是王爺請他們喝的。說完,元宵也不等他們道謝,直接轉身就走,生怕自己多呆一會兒就要動手。
回到凌冽處復命,元宵終于忍不住了,氣鼓鼓地罵道:“這不整個一大酒鬼嗎!王爺你干什么送他那么好的酒!”
凌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起了桌上的金剪,輕輕減去了一截燈燭,火光搖曳,正好照出他一雙清澈的眼,輕聲道,“本王出生在元徽三年。”
元宵一開始沒明白自家王爺為何突然提起自己的生辰,但細細一算后,忽然頓悟過來,他瞬間寡白了臉色,抖著嘴唇問,“那……元徽六年,豈不是、豈不是淑儀宸皇貴妃去世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