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小城里用碎石黏連鋪砌的街道上灑滿了落日余暉。街道盡頭是間熱鬧的面館,滿頭大汗的店小二雙手托著飄香四溢的大湯碗、忙不迭地穿梭在店中。店外的空地上,也支滿了臨時加的小木桌。
這間面館的豚骨手工面澆頭很足,湯也是徹夜熬制的骨頭湯,大塊的豬肉耙而不爛,面條都是當(dāng)天手工的,新鮮勁道,泡久了也不見坨,加上時鮮的嫩綠小菜,可謂色香味俱全。
加上面館的位置好,就在城門口,從來都是一座難求、里里外外擠滿了人。
今夜天涼,日落后更見風(fēng)勁,烏云匯聚眼瞧著就要落雨。不少商人眼見下雨不好趕路,便有心在店里稍避避再走,吃面的時間便比往日要久上一些。
如此,店外排隊的人等久了,忽然有個小嬰兒“哇”地大哭起來,抱著他的是個漢子,孩子一哭就手忙腳亂的,那模樣看上去也不大會哄孩子,動作都別扭得很。
附近的幾個人見孩子哭了,多以為是孩子餓了,頭幾個排隊的客商也好心,便讓這帶著孩子的人先吃。店內(nèi)沒有位置,店小二便將他們安排在了門口的一張臨時小木桌上。
那木桌正巧就在面館架起的一溜紅燈籠下,燈籠下頭還有另外一桌。那桌坐著一個留著八字胡的大叔,還有一個纏著頭巾的大高個。雖說西域風(fēng)沙大,許多西域的女子都喜歡將滿頭秀發(fā)和一半臉藏在頭紗、頭巾里,但“她”的個子未免太高、身量也寬大,且那一頭長長的金卷發(fā)十分蓬松,頭巾怎么也蓋不全。
“她”坐在燈下的陰影里,旁人一時也看不清臉,只當(dāng)是個身形魁梧的異域女子罷了。
八字胡的大叔倒是個熱心人,見小嬰兒哭得慘烈,便主動起身替那男人拉了拉桌邊的條凳。結(jié)果那漢子卻被嚇了一跳,有些緊張而防備地看向他。
大叔愣了愣,漢子也尷尬,半晌后才訥訥開口道謝,聽口音倒不像本地人。
那八字胡大叔沒在意,只笑著擺擺手,倒是幾個還在排隊的客商嫌棄小孩哭鬧,追著漢子問了幾句,“你個大男人怎么好帶著個孩子亂跑,小孩子最餓不起了,哭成這樣,多半是餓了,孩兒他娘呢?”
漢子面色尷尬,支支吾吾說不出什么來,勉強從懷中又摸出點碎銀子塞給小二,請他去煮一碗面糊糊來,見幾個客商追問,他便小聲解釋,說孩子的母親死在老家了。
客商們聽他這樣說,也不好再追問下去,小二也點點頭答應(yīng)。
等面糊來了,眾人便以為這事兒了了,再沒盯著漢子瞧。漢子?xùn)|張西望一番后,竟趁周圍人不注意,從袖中翻出一點子粉末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撒入了面糊中。
結(jié)果他才端起碗,還沒喂給小孩子吃,手腕就被旁邊那個高個兒“異域女子”給捉住,這姑娘的力道大得嚇人,當(dāng)場就疼得漢子摔了手中碗、藏在袖中的白色粉末也灑了滿地。
八字胡大叔一看那粉末,臉上的笑容瞬間沒了,他瞪著漢子:“你是人牙子!”
漢子也慌了,眼看事情敗露,便狠心將懷中的小嬰兒往空中一拋,趁機推了那“異域女子”一把脫逃。熟料,他才跑出去沒幾步,就覺得耳后生風(fēng)、后心被人狠狠地踹了一大腳。
他五官扭曲地趴在地上,只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一回頭見那“異域女子”已抱著孩子追來,漢子像是見到了地獄閻羅一般,爬起來還想跑,結(jié)果卻被幾個追上來的鏢師給摁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