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頭在沐浴,渾身的水汽還沒消散,身上也只穿了一件顯然是匆匆披上的外袍,冬早見了都覺得冷的打顫。
冬早見蕭綏幷沒有傷害自己的意思,稍微放松下來,又怕他凍著,趕緊飛過去用小嘴啄起布簾的一角。只不過他力氣實在太小,用力拍打了好幾下翅膀才將厚重的布簾掀起一點。
還好冬早的舉動將自己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蕭綏立刻明白了胖鳥兒這是要自己回去洗澡的意思。
因此他忽然覺得有些想笑,有趣的伸出帶著水汽的指尖磨蹭了兩下冬早頭頂?shù)挠鹈?,將之撥弄的亂糟糟,原本就傻楞楞的胖鳥霎時間更顯呆楞了。
而冬早也因為蕭綏的舉動而楞住,發(fā)酸的嘴巴一松,沒被掀起什么波瀾的布簾就掉了回去。
頭一回得到蕭綏的親近,冬早高興的哎呦一聲,歡天喜地的跟著蕭綏進了凈房。
記吃不記打說的便是冬早這樣的了。
凈房里有一方小池,里頭滿是熱氣蒸騰的浴湯。
蕭綏隨手將自己的外袍脫下,邁開長腿重新進入水中。盡管這屋里只有一人一鳥,可蕭綏還是察覺到了一股認真專注的視線。他回頭,目光正好和冬早的撞在一起。
著實奇怪。
冬早停在衣架上,忍不住高興的來回走動。后見蕭綏正在看自己,他便歪著鳥頭也盯著他瞧。
“飛過來。”蕭綏伸手,食指微擡,開口想要試探冬早是不是真的能夠聽懂他說話。
今天,今天相公怎么會這么好呢,冬早暈乎乎的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此刻得了蕭綏的一召喚,立刻喜滋滋的飛了過去,穩(wěn)穩(wěn)的停在了他的指尖。
胖鳥兒的一雙爪子正握住自己的指尖,黑漆漆的眼珠明亮極了,渾身上下都閃著暖融融的意味。但蕭綏當下更加震動和在意的是,這胖鳥兒果然是聽得懂自己說話的。
冬早不知蕭綏的思緒正在經(jīng)歷什么樣的震撼與掙扎,他見蕭綏楞神,便把自己的視線移轉(zhuǎn)開,從他的臉移到了他的鎖骨,而后看見起伏的肌理消失在了乳色的浴湯下面。
他沒化形過,還不太懂的人體的美丑,但下意識還是認為蕭綏的就好看的不得了。
就是剛才有個東西比較奇怪。冬早回想起剛才蕭綏脫衣服的一瞬間露出腰線下面的畫面。
就像一條肉蟲啊……
冬早算算,若真有這樣大的蟲子,他可以吃幾個月了。等他能說話了,他要問問蕭綏,這個能不能給他吃。
“你是,妖怪?”蕭綏難得有這樣目瞪口呆的時候,他措辭一番后開口問,后又立刻想起冬早幷不會說人話,于是補充,“是的話叫一聲,不是就叫兩聲。”
我才不是妖怪。
但冬早也幷不很清楚自己是什么,于是一怔,瞧著只剩下個圓頭圓腦呆呆的模樣。
蕭綏略感失望,但同時又覺得松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方才的猜想有些過了頭,一只鳥罷了,應該只是有靈性過了頭,哪里會真是什么妖怪。
他不信志怪之事,但也看過聽過許多奇異的故事。當年在戰(zhàn)場上時死傷無數(shù),許多士兵都說經(jīng)歷了怪事,甚至陳起明都未曾免俗,然而對于蕭綏來說,這類事情半點兒都不讓人信服,如今光光一個冬早的些許舉動,暫還說不服了他。
蕭綏聽說過市井之間許多走街串巷的雜耍人就有貫通練鳥之術的,不用說話便能差使鳥兒做出種種機靈古怪之事。
“罷了,是我想得多?!?/p>
蕭綏不再追問,使得冬早松了一口氣,也有閑心觀察周圍的環(huán)境了。浴池里的水溫波陣陣,冬早在浴池邊上走了兩步,對這一池子的熱水蠢蠢欲動。他好些天沒有洗澡了,被那只黑貓抓過以后渾身灰撲撲的,臟的冬早受不了。
他伸出一側翅膀拍打一下水面,覺得水溫可以忍受,然后又偷偷看了蕭綏一眼,見他似乎沒有反對的意思,便一鼓作氣的跳了進去,嘩啦啦的劃水到了蕭綏胸口,毫不怯生的靠過去。
蕭綏垂眸,將冬早背靠自己專心的在水里來回撲騰,自己認真洗澡的模樣放進眼里。
這鳥依舊很可疑,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