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知府哀嘆一聲。
“知府大人莫要傷心,調(diào)查一事與防災(zāi)一事,倒可同時進(jìn)行,只是需有個輕重,以堵悠悠之口?!?/p>
“晉容所言甚是?!?/p>
李晉容離了韓知府的臥室,便見門廊里,韓夫人小心翼翼往這邊看來,想到韓夫人是第一個發(fā)現(xiàn)韓公子的,李晉容心思一動,走向韓夫人,行禮之后正要說話,韓知畫端著藥湯從后面走來,韓夫人忽然受驚,躲到韓知畫身后,韓知畫端著藥,一邊耐心安慰著娘親。
“家母抱恙,失禮之處,還望少白海涵。”待韓夫人平靜下來,韓知畫才上前道歉道。
李晉容如今見到她,難免想起夢中旖旎的景致,所幸他喜怒不形于色,拱了拱手,只是淡淡回禮。看著韓知畫與韓夫人一同離去,李晉容難免想,韓府連遭變故,也辛苦這弱女子了。
正要用午膳的時候,阿山忽然“!啷”一聲扔下碗筷,道:“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晉容正一頭霧水,門外傳來腳步聲,接著韓知府的聲音道:“晉容,老夫叨擾,這會兒帶了個人,想介紹與你認(rèn)識?!?/p>
李晉容從容地放下筷子,門外正是韓知府和一個穿著道袍,又瘦又高的男人,卻是胡仙口中的黃鼠狼精。李晉容瞥了眼阿山,拱手行禮道:“黃道長,別來無恙?!?/p>
黃道子也是一禮,“李公子風(fēng)采依舊?!?/p>
見兩人原本就認(rèn)識,韓知府對黃道子也更放心,忙著處理防災(zāi)的事去了。
韓知府一走,黃道子一反剛才清風(fēng)道骨的模樣,立刻進(jìn)屋,鼻子一聳一聳的,接著就瞧見了阿山,當(dāng)初在李府相見,因著胡仙在場,黃道子無暇顧其它,如今見了阿山,忍不住道:“好香,好香!”
李晉容皺了皺眉,隨即又淡然下來,“不知道長對龔生那件事,是否有進(jìn)展?!?/p>
提及正事,黃道子一下子愁眉苦臉來,深深行禮道:“還望李公子替小妖等附近一眾妖怪,在狐仙大人面前美言幾句,若是這事再鬧下去……我等修行不易,只怕千年道行,都要?dú)в谝坏┝??!?/p>
李晉容點頭,把身邊幾只精怪都喚進(jìn)屋里,阿山苦不堪言,發(fā)現(xiàn)左有黃道子,右有胡仙覬覦自己香噴噴的肉身,上又有雪陽霸道無忌,蠻橫搶食,只覺得這日子天昏地暗,可還是不得不照著李晉容的囑咐,給一人和眾妖斟茶倒水。
李晉容把龔生和韓知府公子的事給三只精怪梳理了一遍,道:“不知道你們有何見地?”
事關(guān)自己身家性命,黃鼠狼精自然最為殷勤,“若說好與凡人男子翻云覆雨,吸食男子陽氣的精怪,莫過于狐貍精了。”說完,才猛地驚醒在座的正有一只狐貍精,且法力高強(qiáng),地位也尊貴,立刻惴惴望向胡仙。
胡仙淡淡啜一口茶,看不出喜怒,甚至看上去處之泰然。
李晉容倒是想到前幾夜夢見與韓知畫行歡好一事,“不知道狐貍精可否入人夢里獻(xiàn)媚?”
黃道子愣了愣,“這……倒不曾聽過,不過我對狐精一族,也知之不多……”說著,眼睛又心虛地向胡仙飄了去。
胡仙悠悠然啜了第二口茶,黃道子立刻眼觀鼻鼻觀心,兩手放在腿上乖乖坐好。
雪陽看了李晉容一眼,意味深長,縱使從容如李晉容,也不免輕輕清了清嗓子,微微坐直身體,跟著胡仙啜了口茶,隨即又問道:“那其余之事又有何解?”
黃道子一臉苦大仇深,“凡人雖是凡體肉胎,但心頭之血,于修煉之人卻是大補(bǔ)之物,然而上天慈悲,大道無私,此法實是逆天,一旦修道之人沾上這心頭血?dú)猓f為天道所棄,將來身死,必也投入地獄,受萬年之苦殃?!?/p>
胡仙手指頓了一頓,繼而把茶盞放到桌上。
李晉容沈吟道:“依你所言,心頭血雖然對修行有極大裨益,但懲戒亦重,不到萬不得已,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妖怪行如此險著。除非……一,這妖怪修道不久,不知取心招來的惡果。二……他有血海深仇,不得不報,便孤注一擲,出此下策?!?/p>
雪陽臉上露出回憶的神情,道:“也許都不是,明知不可為,卻偏要為,只為修得無邊法力,以享無上尊位?!?/p>
李晉容看向雪陽,雪陽表情淡淡的,目光甚至有些遠(yuǎn),好像人坐在這里,心卻飄去了九天之上仙閣玉殿之中。李晉容那一刻莫名地,心底生出一絲悵然,仿佛雪陽離他遙不可及,再也觸及不著,李晉容搖頭失笑,雪陽當(dāng)初說的不假,這世間即便是天子,到頭來也不過是向天請命,順天而行,面對九天之上真龍,卻也是仙凡有別,望塵莫及的。只是念及雪陽曾經(jīng)對他的親近,與他在山間、在天境間的游戲,難免覺得有些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