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余瞪大了眼睛，最后一個字被堵在嗓子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是什么？！

李錦余成精之后只有從天道那里接收的一些常識性東西，根本沒有應(yīng)對異常情況的能力。

他不認(rèn)識，但這些寒意帶著陰暗的氣息，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景昌帝草菅人命留下的冤魂恨意！

李錦余后退一步，發(fā)現(xiàn)那些陰寒的氣息似乎對昏迷的嫻妃沒有興趣，只盯著他過來。

這更佐證了李錦余的猜測。

他毫不猶豫地跳起來，裹緊衣袖，運起法力，在寢宮里繞了幾個圈，從一個側(cè)門跑了出去。

——感謝這些日子睡不著覺時在寢宮里的跑酷，讓他知道不少門路！

守在側(cè)門的侍衛(wèi)和宮人也都陷入了昏迷。

李錦余無暇他顧，在原地躑躅了片刻，咬咬牙向著一個方向跑去。

紫薇帝氣可辟萬邪！

霍采瑜，救命！

……

幸好他還記得去錦繡閣的路，那點可憐的靈力全都加到了腳上，一路狂奔到了錦繡閣門口。

路上遇到了不少巡夜的侍衛(wèi)和宮人，他都盡量避開了。

這些普通人也解決不了背后窮追不舍的寒意，拖他們下水純粹給他們添麻煩。

錦繡閣門口只有一個守門的內(nèi)侍，正打著哈欠，猛然見到李錦余出現(xiàn)在面前，還以為是幻覺，都忘記了下跪，呆愣楞地道：“陛下？”

李錦余盡量威嚴(yán)地“嗯”了一聲，然后拔腿向里面走。

熟門熟路地找到霍采瑜的臥房，李錦余毫不猶豫地推門進(jìn)去，一眼便看到正穿著單衣斜靠在床邊看書的霍采瑜。

四目相對，李錦余松口氣：“晚上好?！?/p>

霍采瑜看到李錦余出現(xiàn)，眼眸中閃過一絲意外，之后轉(zhuǎn)變?yōu)樯钌畹木瑁蛄嗣虼?，放下手里的書，起身?zhǔn)備行禮：“參見陛下。”

看霍采瑜艱難的動作，李錦余連忙勸阻：“不必多禮，朕就是……過來看看你?！?/p>

霍采瑜身子微微頓了頓，咬牙堅持行了禮。

李錦余無法，只能讓他行完禮，走到一旁的棗木太師椅上準(zhǔn)備坐下，想想覺得不妥，干脆走到了霍采瑜的床邊。

外頭那寒氣太可怕，他還是離霍采瑜近點好。

被紫薇帝氣壓迫總好過丟了性命。

霍采瑜沒想到李錦余竟然這么大剌剌地坐在了他的床榻邊上——尋常只有親近之人會這么坐，張了張嘴，又抿了抿唇，眼中閃過一絲怒意。

李錦余坐在霍采瑜身邊，頭一次覺得紫薇帝氣的壓迫竟然這么令人安心。

兩個人一時相顧無言。

李錦余看霍采瑜似乎有點尷尬，撓了撓耳朵，試圖找個話題：“你在看什么？”

霍采瑜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沉默著把書合上，讓李錦余看清書封上的字。

……不認(rèn)識這幾個字。

李錦余尷尬地笑了一聲：“哈，挺好?！?/p>

霍采瑜不知是不是看穿了李錦余的文盲，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輕蔑和失望，把書又放到床頭。

這時外頭伺候的宮人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慌慌張張地進(jìn)來跪下：“陛下駕到，奴婢卻未曾迎接，還請陛下恕罪！”

李錦余對這些宮人動不動下跪求恕罪早已習(xí)以為常，這次也是他自己過來避難，便擺擺手：“無事，你下去吧，我就在這里和霍、霍愛卿談?wù)勑?。?/p>

那宮人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可要為陛下通知龍輦？”

李錦余思索了片刻，覺得那些臟東西估計要到白天才會消失，便道：“朕今夜睡在這里，不用叫了。”

這話聽得那宮人內(nèi)心一緊：陛下難道打算今夜……幸了霍公子？

他被分配來伺候這位霍公子也有兩三日了，霍公子態(tài)度和緩、氣度不凡，閑時便只看書，再加上外貌英俊，很難讓人不對他產(chǎn)生好感。

那宮人原本在內(nèi)心憐憫這么好一個功臣之后竟然被陛下看上，日后仕途盡毀、性命堪憂，卻不料陛下竟然如此迫不及待！

霍公子受過杖刑的傷還沒好呢！

而且還是陛下下令打的！

盡管在心里義憤填膺，可為了自個兒的身家性命，那宮人自然一個字都不敢說，隱晦地向霍采瑜投過去一個同情的目光，叩首告退。

霍采瑜注意到了那個眼神，咬咬牙，掩蓋在被褥下的拳頭握得更緊，眼中的屈辱之色也有些抑制不住。

李錦余渾然未覺，只坐在床榻邊緣，默默地數(shù)算著時辰，猜測著外頭的寒氣還在不在。

房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只有燭火在輕輕搖曳。

不知是注意力太過集中、還是身旁紫薇帝氣給的安定感太充足，李錦余慢慢感覺到明顯的困意，打了個哈欠，順勢趴在了被褥上，含糊著道：“朕困了，先睡會……”

霍采瑜原本在李錦余趴在被褥上時便已經(jīng)提起了勁，隨時可以反抗。結(jié)果李錦余說誰便睡，說完一句便呼吸平緩、雙眸深閉，顯然睡得熟了。

霍采瑜沒想到李錦余竟然在自己身旁如此不設(shè)防地睡著，像個小孩子一樣簡單地趴在蓋著自己的被褥上，絲毫沒有皇帝的氣派。

他低下頭可以看到李錦余清晰的睡顏，安詳而平穩(wěn)，偶爾還會吧唧一下嘴，像是在夢里吃到了什么好東西。

這和霍采瑜認(rèn)知中的景昌帝差別太大，讓霍采瑜一時不知所措。

過了良久，霍采瑜才收起有些復(fù)雜的目光，斜靠在床頭，也不睡覺，重新拿起了那本書繼續(xù)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