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男子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旁邊走出來一個人,躬身道:“要不要屬下重新安排一次?”
“不用!”男子擺手道,“此人說話似真似假,不好對付,先不要輕舉妄動。萬一惹惱了流云公子,恐怕沒有好果子吃?!?/p>
“四公子,你真的還有一個弟弟?。俊睎|來一邊問一邊埋頭把玩雞毛毽子。
“對??!”唐塘隨口答道。
“那你們什么時候失散的?”
“六七歲吧。”
“你們是不是感情很好?”
“還行吧,老打架,不過他總是打不過我?!?/p>
“四公子你真厲害!”
……
東來當了一路的好奇寶寶,等二人回到醫(yī)谷已是掌燈時分。
唐塘將兩壺酒往桌上一擺,云大、云二立馬喜滋滋地拔了瓶塞聞,然后各自將自己的那一壺酒領(lǐng)回了家。云三聽說字畫給他留著,也是高興得不行,拍掌說明天就要出谷買畫。幾個人熱熱鬧鬧的將晚飯吃了。唐塘突然想:師父會因為什么高興呢?
晚上練功的時候,唐塘問道:“師父為什么不跟我們一起吃飯?”
流云冷哼一聲:“練功的時候不要說話!”
“扎馬步為什么不能說話?扎馬步是用腿扎的,又不是用嘴巴……”正說得起勁,對上流云突然嚴厲起來的目光,聲音頓時小了下去,最后化成自言自語的咕噥聲,“一個人吃飯多冷清啊……”
練武之人都是耳聰目明,流云臉色微變,看向他的眼神簡直恨不得將他嘴巴縫起來:“扎馬步必須提氣!”
唐塘乖乖閉上嘴巴不吭聲了。
一彎鐮月逐漸西移,唐塘額頭上的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淌,腿肚子一個勁兒抽筋,人已經(jīng)累得處于半昏迷狀態(tài),還是咬牙死死撐著。
半明半暗的月色中,流云面對竹林長身玉立。唐塘被汗水迷蒙的雙眼看過去,只見沉沉幽綠中點綴著一片如雪的白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的清冷。
“今日出門,可有遇到什么事?”
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讓唐塘恍惚了一陣才明白過來是師父在問話。
“怎么不說話?”流云轉(zhuǎn)身看他。
他眨眨眼,一臉無辜,用手在嘴巴上做了一個封膠條的動作。
流云沉著臉道:“準你開口!”
“剛才還說扎馬步不能說話呢……”唐塘一臉委屈,緊接著突然打了個哆嗦,知道師父又用那種眼神盯他了,連忙一五一十地將遇到的事情給說了,當然酌情過濾掉一些本人胡說八道的內(nèi)容。
他一邊說一邊悄悄觀察師父的臉色,發(fā)現(xiàn)并沒什么異樣,心里猜測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應(yīng)該是他意料之中的。
流云淡淡道:“此類事情以后還會出現(xiàn),只是人不同,手段不懂罷了。他們也不敢真拿你怎樣,你只需和他們周旋一番及時抽身便可?!?/p>
“周旋啊?這個我拿手!”唐塘樂呵呵的點頭,結(jié)果人一放松,腿突然撐不住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可憐兮兮地抬起頭:“師父,我錯了?!?/p>
“算了,今天就練到這兒。你起來吧?!?/p>
“噢!”唐塘痛痛快快的答應(yīng),又慢慢吞吞地爬起來,站著還是覺得腿肚子抖個不停。
他蒼白著一張臉,伸手在懷里摸摸索索半天,終于把那枚扳指掏了出來:“師父,送給你的?!?/p>
流云疑惑的接過去拿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一遍,皺眉道:“我又不用弓箭,要這東西做什么?”
???唐塘眨眨眼:“關(guān)弓箭什么事?”
“我見連老堡主的手上戴過,這是拉弓射箭時用來護住手指的東西,你說關(guān)弓箭什么事?”
師父,你不能這樣好心當驢肝肺??!
“師父,你不覺得作為一個老大,戴上這扳指會特別有氣勢嗎?”
“老大?”流云的表情變化開始向莫名其妙這個方向奔去。
“呃……是這樣!”唐塘拿過戒指往自己拇指上一套,雖然有點大,可不妨礙他表演。他戴好后做出一個喝蓋碗茶的手勢,表情異常生動,“師父你看,是不是很有派頭?”
流云一臉費解的看著他。
唐塘對他咧嘴一笑,突然拉過他的手。
流云手指微顫,本能的抵觸這樣的肢體接觸,皺起眉頭正欲將手收回,就見唐塘非常迅速地將扳指套到他大拇指上。
流云見他眼中晃動著月色的碎光,亮晶晶的,滿臉的興致高昂,破天荒的忍住了抽手的沖動,由他捏著手指舉到自己面前,興致勃勃地展示給他看:“吶!怎么樣?”
月光下,流云的手指顯得有些晶瑩剔透的白,在艷翠欲滴的扳指襯托下,流動著盈盈的潤澤,仿佛一塊上好的羊脂白玉。
唐塘看得有些發(fā)愣,喃喃著自言自語道:“原來戴扳指還有這種效果……”
流云看了他一眼:“何種效果?”
“好看啊!”唐塘低下頭摸摸后脖子,莫名其妙的一陣心虛。
流云將手背到身后,淡淡道:“行了,我且收著。你回去吧。”
唐塘見他收下,頓時笑開了花,正樂呵呵地準備離開時突然又想起白天的事,抬頭問道:“師父,那些人為什么要找我麻煩?”
“柿子要挑軟的捏,你是我最小的弟子,他們不找你找誰?”
師父你說話太狠了!這問題的關(guān)鍵詞是“為什么”,不是“我”??!
被稱作軟柿子的某人胸悶地拖著殘軀回去了。
洗完澡,唐塘見東來捧著他換下來的衣服塞進盆里準備端走,趕緊踩著鞋踢踢踏踏的跑過去將人拉住,一把搶過師父的那身白衣抱在懷里。
“四公子,你要做什么?”東來不解的看著他。
“啊……”唐塘愣住,對呀,他要做什么???愣了一會兒,伸手在衣服上摸了摸,又重新塞給東來:“師父的衣服要分開洗,洗干凈曬干后仔仔細細疊好?!?/p>
見東來點頭應(yīng)允,這才放心地重新爬到床上去,人還沒躺下又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拖著東來問道:“師父是不是很不愛笑?”
“嗯?!睎|來點點頭,“沒人見他笑過呢。”
唐塘一愣:“……為什么???”
“不知道啊,公子一直就是這樣的?!?/p>
唐塘躺回床上,一臉煩惱的摳了摳下巴:“那連他高興還是不高興都看不出來了……”也不知道那扳指他是不是不喜歡,一點表情都沒有。唉……怎么碰上這么個除了發(fā)怒就是面癱的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