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人心的奇妙之處,你想的復雜,事情便復雜,你想的簡單,事情便簡單。君沐城費心思量的事在流云這里再簡單不過,他讓唐塘跟進來純粹是為了讓他長長見識。而唐塘上回裝傻,只是看他不順眼,為了好玩才一時興起而為之。君沐城若知道是這樣,估計要嘔血三碗。
幾人坐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有些冷場,那三人估計都在等著流云問“有何貴干”之類的開場白。
流云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開口:“不知三位掌門家中何人生???”
見那三人臉色頓時不太好看,唐塘努力憋笑。
君沐城風度維持的比較好,微微一笑,道:“并無人生病。在下與二位掌門今日前來是有一事想與公子商談?!?/p>
流云挑眉,面露疑惑之色:“恕我愚昧,不知除了治病施藥,還有何事是需要與我流云醫(yī)谷相商的?”
君沐城道:“傳聞玉面殺魔已重現(xiàn)江湖,在下與諸位掌門意欲聯(lián)合各路武林正道人士,集眾家所長,將大魔頭一舉殲滅?!?/p>
“這與我何干?”流云毫不客氣道。
“怎么沒有關(guān)系?”侯鳳山朗聲道,“懲惡揚善、匡扶正義,是我們每個江湖正義人士應(yīng)盡的責任!”
流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此處乃醫(yī)谷,并非江湖門派。我只會盡本分替人施針把脈,武林紛爭與我而言有些遙遠,恕我力不從心?!?/p>
“公子過謙了。”君沐城笑道,“世人都知公子你的功力深不可測,這次伏魔大會若有公子參加,必定是如虎添翼。”
“深不可測?”流云挑眉看他一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緩緩道,“說起來,倒是有不少人曾與我交過手,雖然我并不認識他們,也不知他們是何目的。”
君沐城臉色微變,隨即又是一笑:“公子既然身懷絕技,何不借此機會大展身手?既能助我等鏟除魔頭,又能讓公子揚名立萬?!?/p>
靠!唐塘暗罵一聲:助你等鏟除魔頭?那出再多力,功勞不還是你們的?小人!
蕭仁本來就臉黑,此時臉又黑了一層:“流云公子為何遲遲不肯答應(yīng)與我等合作?難道你不承認你們是武林正派?”
流云淡淡掃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回。蕭仁被他這態(tài)度激的恨不得拍桌。
“咦?原來還真有腦子一根筋的人?!碧铺镣蝗徊遄斓溃笆篱g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非白即黑。難道除了正派邪派就不能有中立派?”
蕭仁怒瞪他:“你這小輩,什么時候輪到你來插嘴?”
“他是我弟子,替我說句公道話而已。有何不妥?”流云這一支持,唐塘頓時有了底氣,這下是決定囂張到底了,清了清嗓子,走了出來。
“君莊主,剛才你說,玉面殺魔重現(xiàn)江湖。有沒有確鑿依據(jù)?”
“這……”君沐城略微遲疑道,“暫時只是傳聞……”
“傳聞?!”唐塘夸張地吃了一驚,“憑個傳聞就要讓那么多人替你賣命?”
“呃……也不盡是傳聞,還是有一些跡象可循的?!?/p>
“哦!”唐塘理解的點了點頭,“既然不是傳聞,那倒也的確是有理由讓人為你賣命了。”
君沐城沒想到三兩句話就進了他的套,頓時暗罵自己之前對他過于大意,咬了咬牙道:“云四公子嚴重,并非為在下賣命,在下只是牽個頭罷了,最終大家都是為了鏟除魔頭,受益的是整個武林?!?/p>
“那你們知道魔頭在哪里嗎?”唐塘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們。
三人都是皺起眉,紛紛搖頭。
唐塘擺出一副看白癡的表情看著他們:“那你們上哪兒找他?”
三人又是沉默。
“那這魔頭長什么樣子???有沒有什么特征?比如眼睛一大一小啊,嘴角長個大痦子啊,走路一瘸一拐啊……有沒有?”
流云聞言看了他一眼,低頭喝茶。
“特征倒不是沒有,據(jù)聞玉面殺魔相貌俊美,左眼角處有一枚月形傷疤?!本宄强戳肆髟埔谎?,緩緩道,“可惜他戾煞之氣過甚,見過之人也只能描摹大概,其五官究竟如何,卻一個都說不清。如今,竟是一張畫像都畫不出來。”
“這樣也行?”唐塘看著他們的表情簡直是覺得他們連白癡都不如。就一個傷疤,弄個東西一貼,你們找到天涯海角也找不到啊!
“不過,被他所殺之人傷口都會溢出一股蓮香,是他的芙蕖劍所致。而近日正是因為有人死于此劍,我們才會推斷他重現(xiàn)江湖?!?/p>
“切!殺了人滴兩滴蓮花汁不就行了?!碧铺敛恍嫉負]揮手。
“一派胡言!”蕭仁拍桌而起,“流云公子不給面子也就罷了,為何要讓一個小鬼在這里東拉西扯、胡言亂語!這也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流云看了他一眼,還是不說話,擺明了是不放在眼里。
蕭仁氣的胡子都快翹起來了,被君沐城連聲安撫,這才不甘心的重新坐下。
唐塘對著蕭仁嘿嘿一笑:“你來我們醫(yī)谷做客,還不讓我們醫(yī)谷的人開口講話,這是什么道理?”
不等他吹胡子瞪眼,唐塘又轉(zhuǎn)向君沐城問道:“這個大魔頭到底干了什么壞事???”
“他是當年江湖第一邪教月影教的左護法,替邪教做事自然是殺人如麻,所過之處必是血流成海,但凡出手,必是血屠滿門,而且在短短兩年內(nèi)殺了許多武林正派德高望重的前輩。其人其事,令人膽寒。這樣的魔頭焉能不除之而后快?”
“哦……”唐塘點了點頭,又道,“你們有沒有想過,會不會是那些被殺的前輩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壞事?”
“放肆!”君沐城再好的修養(yǎng)此時也消耗殆盡,“看來是我們看走眼了!既然流云公子毫無誠意,我們便不在此浪費時間聽你這位愛徒胡言亂語了!告辭!”說著一拍桌,憤怒離去。
另兩人也是狠狠瞪了唐塘一眼,黑著臉拂袖離去。
從頭至尾,流云都沒再拿正眼瞧他們。
唐塘回過頭一臉緊張的看著他:“師父,我是不是闖禍了?”
流云放下茶碗,看著他道:“你為何要與他們胡言一通?”
“我就是看他們不順眼,想氣氣他們?!碧铺敛恍嫉仄财沧?,“口口聲聲武林正道,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也不嫌皮厚。”
流云垂下眼,狀似隨意的問道:“你似乎很不屑武林正道?”
“當然!所謂的正道最容易出偽君子了,說來說去都是為了自己。我就不信他們真的那么好心,拼了性命就為了要魔頭一顆腦袋??隙ㄓ惺裁床粸槿酥暮锰?!”
“聽起來,你倒是深諳江湖之道?!?/p>
唐塘心里一驚,總覺得師父話里有話,連忙笑嘻嘻道:“故事聽多了,懂的道理就多了嘛!”
“哪里有那么多的江湖故事可以聽?”
“說書的呀!我最愛聽說書了!”
流云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追問,站起身一言不發(fā)地離開。留下他一個人站在原地狂擦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