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席宗鶴勾搭上這件事,復雜莫名的程度,每每回想,連我自己都覺得離奇。
大概是撞破席宗鶴和江暮奸情半年之后,我的干姐申美芳查出得了不好的病,乳腺癌。我感念干姐對我的恩情,就算知道她不缺人照顧,還是總往醫(yī)院跑,沒別的,就想多陪她說說話。
美芳姐住在一家私立醫(yī)院的特需病房,環(huán)境非常好,可能因為服務的都是富商名流的關系,醫(yī)院顯得格外寧靜,不似一般醫(yī)院喧雜。
她住進去沒多久,席宗鶴就出了車禍,上了娛樂頭條,傷的還挺嚴重。
美芳姐在醫(yī)院沒事做,就喜歡看報紙刷手機,我每次去看她都要訓她一頓,罵她不好好休息。
她頭上戴著假發(fā)套與我講道理:“你心里清楚,我沒多少好日子了,這最后一點時間還不允許我做自己喜歡的事嗎?再過幾天,我怕是刷手機的力氣也沒了,到時候想睡多久都行?!?/p>
我被她這看破紅塵一樣的語氣搞得啞口無言,半天才無力道:“別瞎說,只要聽醫(yī)生的話好好化療,你的身體馬上就能好的?!?/p>
美芳姐咬了口我給她削的蘋果,看得很開:“我已經(jīng)活了一大把年紀了,愛過恨過逍遙過,人生已經(jīng)沒有遺憾,得這樣的病總好過殘廢半死不活?!彼蝗坏拖侣曇?,像有什么秘密要與我分享,“小棠你知道嗎?那個席宗鶴,轉(zhuǎn)到這里來了。我聽小護士八卦,說他傷了腿,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p>
我一愣,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
“傷得這么嚴重嗎?”
怪不得關于他的傷情捂得一點消息不漏。
美芳姐嘆氣,無比唏噓地道:“他還那么年輕,就這么廢了,真的太可惜了?!?/p>
我點點頭,附和道:“是啊,他運氣可真差?!?/p>
同情歸同情,我倆又不熟,總不能貿(mào)然去探病,況且他封鎖消息封鎖的那樣徹底,我想不愿別人去打擾應該也是一個原因。
然而電梯每回在他那層樓停下時,我總?cè)滩蛔∫嗫磧裳邸?/p>
那陣我雖然心系美芳姐,但自己的工作也沒落下,拍了部小成本的偶像劇,演男三,全程在影視基地取景。
也就一個月的戲,其實很快就能拍完,可我萬萬沒想到就這短短一個月,還能見證席宗鶴與江暮感情的分崩離析。
江暮那時也在拍戲,和我一個影視基地,只是不同劇組,當然,劇的檔次也要甩我十條街。
那部戲的女主正是容如玉,有名的梭駿小公主,算起來我還和她同門。不過我倆資源上的待遇那可是天差地別,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我在她面前,只敢恭恭敬敬叫她一聲“容小姐”,因為她是梭駿老總?cè)莴|的女兒,有著身世加成,生來就是大小姐,我等平民和她完全沒法兒比。
容如玉人如其名,猶如美玉,長得好,氣質(zhì)又出眾,純真中帶著點嫵媚性感,先不論她本人真實性格如何,光是外貌一項,就能讓許多男人心動。
這里面,也包括了江暮。
我和他們在同個影視城拍戲,助理小劉是八卦中轉(zhuǎn)站,每天都跟我轉(zhuǎn)述片場各種八卦。
江暮與容如玉拍戲拍到假戲真做,完全不介意組里眾人目光,一到休息就膩在一輛房車里嘻嘻笑笑。說是對戲,但哪有關起門來對一天的?兩人迅速升溫的感情全劇組都看在眼里,背地里紛紛在說江暮是要搭上梭駿這艘大船了。
半年前我還見他與席宗鶴你儂我儂,半年后席宗鶴傷重未愈,他竟然就另結(jié)新歡了。
那時候我還猜測他和席宗鶴是不是已經(jīng)分手了,事后想想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小瞧了人性之惡。
江暮不是天生基佬,被席宗鶴強行掰彎,新鮮了一年也有些倦怠了,加上席宗鶴車禍,前途未卜,就更給他出軌找了理由。這些都是我后來才知道的,知道了就覺得江暮厲害,禽獸得厲害。
后來我再去醫(yī)院,聽美芳姐說席宗鶴不能接受自己殘廢的事實,一直鬧脾氣,不配合治療,搞得伺候他的小護士一個頭兩個大,就有些同情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腦袋一熱就跑去了他那層病房。
等站在走廊里,又有些后悔,覺得自己有病,可剛轉(zhuǎn)身想走,就聽到一陣摔東西的聲音。
“我要見江暮,你們叫他過來!叫他過來!”
“你別發(fā)瘋了,婊子無情,戲子無義,江暮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你還見他做什么?宗鶴,聽兄弟的,好好養(yǎng)傷,等你的腿好了,要多好看的男人沒有?”
“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我不信……”
我頓住腳步,總覺得另外那個說話人的聲音在哪兒聽過,有些耳熟。
我還打算再聽,警覺的護士就走過來問我找誰。
我忙說自己走錯了樓層,在她懷疑的目光中飛速進了電梯。
我回了美芳姐的病房,她看我神色古怪,問我去干嘛了。
我說去上廁所了,然后問她對“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這句話怎么看。
“怎么突然問這個?!泵婪冀汶m然覺得奇怪,但還是認真回了我,“這句話有些以偏概全,無情無義從來不是因為他們的職業(yè),只是人渣正好成了這兩種人罷了?!?/p>
是啊,江暮不是因為是戲子才無情,他是因為本就是人渣才無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