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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他在金玉閣的門口撞個正著,兩個人都有些怔愣。
他眉頭緊鎖,一副踩了狗屎的表情。
“你怎么在這兒?”
我為什么不能在這兒?
我仰頭奇怪地看了眼金玉閣碩大的金色彩燈招牌,又去看他:“我不能來嗎?”
他似乎也被我問住了,眉心皺的更緊,抬腳朝我走了過來。我見他氣勢洶洶,有些怕,一只腳腳尖往后抵住地面,隨時為轉(zhuǎn)身逃跑做準(zhǔn)備。
“小鶴!”馮安的聲音從金玉閣大門內(nèi)傳出來,沒多久他人也出來了,“干嘛呢還不進(jìn)去,喲,這不是顧棠嗎?”
我沖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巧?!?/p>
“你也來玩?”
我瞥到門里不遠(yuǎn)處還站著不少人,男男女女,估計(jì)今晚是他們?nèi)ψ永镎l組了局,要嗨到天明。
他自己花天酒地,卻要管我為什么來這里?天下間哪有這種道理?
“我和容總有約。”我沖馮安笑了笑。
他有些詫異:“容總?容珅?”
“是?!?/p>
只不過不是來玩的,是來賠罪的。我心里補(bǔ)上一句。
我們幾個說得好聽點(diǎn),也不過是有些舊日交情的故人,似敵非友,在門口最多寒暄兩句,不會有更多的互動。特別是席宗鶴,多看我兩眼估計(jì)都嫌折壽。
“走了?!惫?,下一刻他便陰沉著臉直直往門里走去。
馮安無聲與我說了聲“bye”,快走幾步跟了上去。
直到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我才施施然進(jìn)到大門里面。馬上有熱情的侍應(yīng)生過來招呼我,問我?guī)讉€人,有沒有預(yù)定,還強(qiáng)調(diào)他們是會員制。
“容總讓我來的?!?/p>
侍應(yīng)生聞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讓我跟著他往里走。
金玉閣不虧是金玉閣,觸目所及只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磚,晶瑩璀璨的水晶燈,就連走廊里站著的侍應(yīng)生,也皆是姿容出色,夠進(jìn)演藝圈混個臉熟的級別。
男侍應(yīng)生帶我來到一扇厚重的美式木門前,先輕輕敲了敲門,接著對立面的人道:“先生,您在等的客人來了?!?/p>
沒多會兒,里面?zhèn)鞒鲆宦暤统链判缘摹斑M(jìn)來”。
侍應(yīng)生為我推開門,我進(jìn)到屋里,大門很快在我身后合攏。
室內(nèi)很大,中央有張臺球桌,幾名穿著皮衣短裙的年輕女孩手里拿著球桿,正在球桌前嬉笑玩鬧。臺球桌正中,豎著根鋼管,一名卷發(fā)褐膚的女孩身姿矯健地雙腿纏繞其上上身向后傾倒,幾乎與鋼管達(dá)成垂直。
她后仰著看到我,還朝我嫵媚地飛了個吻。
而容珅就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欣賞著這一幕。
屋子當(dāng)中亮四角暗,甫一進(jìn)門,我還沒發(fā)現(xiàn)他坐在一旁陰影里,直到他開口叫我。
“這邊?!?/p>
我視線一轉(zhuǎn),看他好整以暇坐在一張墨綠色的絨面沙發(fā)上,身邊小幾上還擺放著幾只玻璃杯和一瓶威士忌。
光線太暗我看不分明,但他唇角似乎還是青著的。
“容總。”我畢恭畢敬地朝他打招呼。
容珅擊了擊掌:“都出去?!甭曇粢膊灰姸喔呖?,那些女孩,包括正在條鋼管舞的那位,不約而同停下動作,排著隊(duì)自大門有序離去。
屋里只剩我和容珅,一時靜到落針可聞。
我等了片刻,見容珅是不打算先開口了,只好主動道:“容總,那天的事真是不好意思?!?/p>
他手肘支在椅背上,指尖撐著太陽穴,語調(diào)緩慢道:“你和你爸長得不太像?!?/p>
這話有點(diǎn)難接,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好干笑道:“我長得像我媽多點(diǎn)?!蔽覝愡^去倒了杯酒,沖他舉杯敬了敬,“容總,千錯萬錯都是我爸的錯,我替他向您道歉。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一般見識。”說完仰頭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威士忌。
容珅不動不響,依舊靜靜望著我。
我在這圈子里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種態(tài)度,明擺了就是不接受道歉的意思。
我沒有辦法,只好又倒了杯酒,再次敬他:“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們這些小嘍啰計(jì)較。”
就這么一連灌下五六杯,我喝的太急,很快感到酒氣上頭,臉燙了起來。
這酒太烈,再喝我估計(jì)就撐不下去了,但看容珅還是不依不饒,我一咬牙,對著他俐落跪了下來。
都說男兒膝下有黃金,我不這么想,該跪還是要跪,這世道有骨氣的人是不少,可我不在其列。
“容總,求您繞過我這次?!蔽以诘靥荷舷バ袔撞?,到他跟前,“您要怎么處置顧源禮我都沒有意見,但《單家百年》這部戲,我真的很想演,求您不要趕我出組?!?/p>
我豁出去了,丟掉酒杯,干脆拿過一旁幾上的酒瓶對口喝起來。
“行了。”可能這樣卑微的姿態(tài)取悅了對方,才喝兩口,容珅出聲制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