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啊顧哥,我不知道……”她越說越小聲。
我也不怪她,畢竟像我這樣夜總會出身,又是萬年不紅體質(zhì)的老透明,會說一口流利英語的概率太低了。網(wǎng)上大概已經(jīng)將我高中輟學(xué)的事都扒了出來,一個初中文憑,靠著干姐上位的男演員,人設(shè)大概已經(jīng)永遠(yuǎn)定在了“文化水平低”這一點上。
我也的確不是什么學(xué)霸,只會說,不會拼,給我一份英文報,我就是個文盲。
能有今天成就,還要感謝有個好老師。
“哇,顧哥你真人不露相啊!我剛問你你竟然還說你英語一般?這是一般嗎?!”杜宇受到的沖擊也不小,“而且你口音也好好聽啊,能不能把你老師介紹給我?”
我抿了抿唇,歉意地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他不教學(xué)生了。”
杜宇萬分失望,可轉(zhuǎn)瞬又興奮起來,閃著雙眼問我:“那我可以向你討教嗎,顧哥?”
他也就是立一個勤奮好學(xué)的人設(shè),想也不可能真的來向我討教什么。下了節(jié)目見到我和席宗鶴,就是老鼠見到貓,逃都來不及。
我剛想回他,替他圓了這場戲,一旁席宗鶴猝不及防開口:“你怎么不來跟我討教?我英語不夠好嗎?”
杜宇受寵若驚,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怕打擾你。”
席宗鶴呷了口酒:“我不嫌你煩?!?/p>
杜宇瞬間出戲,表情跟吞了整顆雞蛋一樣,古怪不已。
“我也要我也要!席哥,我也想跟你請教問題!”安欣嵐舉起手,期待地看向席宗鶴。
“好啊,有問題都可以問我?!毕邡Q來者不拒,一應(yīng)承下了。
哈,杜宇就算了,安欣嵐那英語還需要學(xué)?目的性太強(qiáng),就差在臉上寫上“醉翁之意不在酒”這一行字了。
我不是滋味地灌下一大口啤酒。
果然,光再炙熱,上趕著赴死的蛾子還是數(shù)不勝數(shù)。所以啊,到底要恨蛾子太蠢,還是光太矜驕,不知收斂?
下午節(jié)目組另有安排,要我們作為向?qū)В瑤н@團(tuán)外國人去附近的麒麟山游玩。
麒麟山比較有名的是它的透明棧道,沿著懸崖峭壁修建,共有百米之長,游客走在橋上,便如凌空行路,驚險刺激。
當(dāng)然,對其他人是刺激,對我就是要命了。萬丈懸崖,以我的恐高癥,興許只能爬過去了。
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寧,手心都緊張到出汗,他們有說有笑,我卻連笑臉都要擠不出來。車窗玻璃反射著我的面孔,蒼白地毫無血色。
等到了麒麟山景區(qū),見大家都已經(jīng)各就各位,所有人都進(jìn)入了工作狀態(tài),我實在不好意思這時候說“no”,壞了節(jié)目組的精心布置。
一行人開始登山,我心里揣著事,延續(xù)之前的沉默,墜在了隊伍最后。
沒事沒事沒事,眼一閉就過去了。
我不停為自己做著心理建設(shè),所有好話說盡,想叫膽子放大點,不要動不動就犯慫,好歹在全國觀眾面前給我留點面子。然而凡事不能盡如人意,建設(shè)得再好,一看到那段全透明的棧道,我咽了口唾沫,還是差點給它跪下了。
跟拍攝影一直跟在我身邊,盡職地將我所有的反應(yīng)錄進(jìn)機(jī)器。我一手扶著山巖,小心翼翼踏上第一步,兩只膝蓋肉眼可見地發(fā)著顫。
我要怎么辦?我怕不是要死了……
望一眼腳下,只覺天旋地轉(zhuǎn),靈魂都要飛出軀殼。
才走了十米不到,我就腿抖得實在走不了,只能扶著山巖急促地喘息。
安欣嵐和杜宇正拍著照,看到我的樣子,一下笑出來:“顧哥你怎么了?”
“我……”我太害怕了,除了害怕,腦子里一片空白,以致連話都說出了。
安欣嵐露出一種驚詫混合著難以理解的表情:“你該不會害怕吧?”
像在說,我一個大男人怎么這么矯揉做作。
我其實早就感覺出來了,她從一開始就打從心眼里看不起我。
我沒有多做解釋,仍是以極慢的速度龜速前進(jìn)著。
這時,早已走到前方不見蹤影的席宗鶴突然返回過來,看到我們,他加快腳步跑過來,皺著眉行到了我身邊。
他垂眸看著我:“你是不是恐高?”
我一時不知作何反應(yīng),愣愣道:“……是?!?/p>
他架起我另一條胳膊,也不去管安欣嵐他們的反應(yīng),命令我道:“看著我,別看地上。”
不用他吩咐,我也一直看著他。
我描摹著他的五官,揣摩他的表情,想知道他為什么會回來找我,還一言道出我有恐高癥這毛病。
可惜我并不是個善于揣摩人心的人,他在想什么,直到走完那段百米的棧道我仍舊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