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殺了禍國妖姬,為何還是走到了亡國這一步?
廝殺間,他想到了自己的君王。
他該到他身邊去,他需要他。
他將長劍緩緩從一名叛軍身體里抽出,轉身往宮殿走去。他的腳步一點點加快,最終狂奔起來。
他錯了嗎?他殺了該殺之人,到頭來還是錯了嗎?
不,如果他當初能將穆矣也一同殺了,就不會有今日的大禍。
穆樂蠱惑君王該死,穆矣設計謀取了君王的信任,更該死!
錯的是他們!
孔宏握緊寶劍,大喝一聲:“穆矣,拿命來!”
他臉上青筋暴起,表情都為之扭曲,恨意彌漫在他每一個毛孔、每一滴血液里。
他要去見慶黎,他要去救他的王。
突然,周圍一下子都靜了下來,有什么東西從背后射中了他的身體。
他往前跨出幾步,脫力摔到了地上。后背暈開一大團血跡,一支利箭插在他后心,箭尾震顫著,彰顯自己的存在。
孔宏從口中噴出鮮血,他向前顫抖著伸出手,在空無一物的空氣中抓夠著什么。
他的眼中充滿不甘,往前極力爬了兩步,吸進了老長一口氣,卻沒再吐出。
言國的一切與他再沒關系,他的君王也不再受他保護。眾人還在廝殺,孔宏的雙眼怨恨地大睜著,卻再也沒了氣息。
馬導說了“ok”,我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
連身上血漿都顧不得擦,我從雯雯手里接過礦泉水和濕巾紙就往外面走。
這場戲情緒太過激烈,我需要點時間才能平復。
蹲在角落里用水漱了口,擦去手上臉上的假血,我閉上眼緩神。
過了會兒,我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睜開眼一看,席宗鶴已走到我面前。
我抬頭仰視著他,沒有動,心中同時升起一股淡淡的哀傷。
“你沒事吧。”
他仿佛已忘了我們那點不愉快,或許,那點不愉快也只有小心眼的我才會記在心里。
雖然嘴巴毒了些,脾氣壞了些,但他今日能特地跑出來看我有沒有事,也足夠讓我消氣了。
我搖了搖頭,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孔宏還是顧棠,也無法將他單純看作席宗鶴。
“你會恨我嗎?”我拉住他垂在我眼前的手,將它貼在額頭,“是我沒有做好,我應該……看顧好你的?!?/p>
我的睫毛輕輕顫抖著,他像是被我弄得有些癢,指間動了動。
“都是我的錯……”
他的手很熱,也可能是我剛剛用涼水洗了手的關系,我們倆體溫有明顯的差距,這讓我非常渴望他身上的熱源。
“慶黎恨的是孔宏,你不是孔宏,我也不是慶黎。你沒有做對不起我的事,我為什么要恨你?”他言語冷靜,分得很清,“你要努力從角色中脫離?!?/p>
我輕笑道:“你和江暮演戲,也能分得這樣清楚嗎?他誤會你、要殺你,你一點不會難過?”
席宗鶴靜了一瞬,反手將我從地上拉起來。
“該難過的也是慶黎,下戲之后我只是席宗鶴,不要被戲影響了自己真正的情緒。”
我有些恍惚:“是啊,戲歸戲,人生歸人生,不要搞錯了?!?/p>
“你這場演的很好?!彼砷_我的手,“回去吧,外面很冷?!?/p>
他轉身往回走,我望著他的背影,有些怔忪。他一直是個好演員,入戲快,出戲也很快??墒窃愀獾难輪T如我,卻無法做到出入隨心。
只有我停留在戲中,只有我為了戲中愛恨輾轉難眠,苦苦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