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壓縮到二十分鐘的車程里,賞佩佩一開始還試圖執(zhí)拗地挺起下巴,不想完全將自身的力量靠向他,可是風如溥躍所說確實很大,尤其是空氣快速從他的頭盔略過,會在邊緣處行程一道近乎鋒利的氣流。
不能傷人,但吹到額頭上也有痛感,讓她懷疑自己的頭發(fā)是不是已經(jīng)被人連根拔起。
溥躍帶著頭盔側了下頭,是真的沒有想要占她任何便宜,大聲問了句:“冷嗎?”緊接著騰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后頸,示意她可以把頭貼上去。
在面子和禿頭之間猶豫再三,賞佩佩最終還是沒出息地將臉頰貼在了溥躍后頸下方的脊椎處。
胸腔依偎著脊背,兩道類似的弧度像樂高積木扣在一起,耳畔的風噪聲突然小了下來,臉頰也沒那么痛了。
賞佩佩躲在溥躍用人形支撐出來的氣流保護圈里抱著他,突然覺得渾身都暖和起來了。
很奇妙,只是一個因為客觀條件而產(chǎn)生的類似擁抱的行為而已,賞佩佩此刻卻像是得到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慰藉,同時在這種外力的傾注下,她的心臟又開始有力地跳動起來,方才刺痛的胸腔像是融化的冰川,正在變得濕漉和柔軟。
車子朝著城區(qū)的方向越開越快,原本漆黑一片,需要用車燈照亮的世界突然變得越來越擁擠。
枯萎的綠化帶,列陣的建筑物,還有無數(shù)來來往往的汽車和行人都變成殘影,飛快的交疊在兩人的眼底。
去時天亮,歸時天黑。
等到車子停在自己小屋的樓下,一切畫面被按下了暫停,賞佩佩突然有種錯覺:溥躍駕駛著這輛機車,剛才是帶著她穿越了活人與亡者的交接線。
他今天在二道溝所說的話,包括惡意的玩笑,在一定程度上,都是為了刻意開解她的情緒。
發(fā)動機熄火,耳邊徹底安靜下來,賞佩佩也不懂自己要怎么樣解釋她接下來的行為。
可能類似于再怎么高傲的野生動物,因為餓得太久見到可怖的人類也會搖尾乞憐。溥躍說的對,這世界上每個人都可以是孤獨的,而這其中的賞佩佩大概比等死前的803還要孤獨。
她的年輕與健康又何嘗不是一種荒蕪?
她的生命里總是充斥著無法排解的寂寞,這些可怕的情緒令她抓住了一點點對方今晚流露的善意,便貪婪地試圖想要占為己有。
扯下拉鏈,脫下外套,就在將衣服重新遞給溥躍的那一秒,賞佩佩的指尖碰到他冰冷的手背,有一瞬間,她竟然有些欣慰而無恥的認為:對方眼下冰冷的體溫是對她溫柔照料的結果。
她的手沒有移開,反而輕輕覆蓋在了溥躍搭在車把上的手腕,緊接著,賞佩佩的耳朵聽到自己的聲音。
那嗓音清透有力,沒有絲毫膽怯,但充滿隱晦的邀請,她在向面前的人說:時間還早,要不要上樓坐坐,喝一杯熱茶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