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下午兩點半,賞佩佩支著胳膊靠在八樓的護士臺,正在昏昏欲睡地對著面前花瓶里頭的假花打哈欠。
走廊拐角的801一如既往開始爆發(fā)常規(guī)性口角。
罵人的話就不用說了,“不孝子孫”、“王八羔子”和“混賬東西”,不用聽大概也就是這老三樣,且一聲比一聲更高,完全不像是位肝癌晚期的病人會嘶吼出的分貝。
當然,被罵的家屬也絕對不甘示弱,聲音不大,但梗著一股勁兒,一句一句的諷刺外加回擊。
一唱一和處理得游刃有余。
三個月前第一次圍觀溥家父子罵架時,賞佩佩還心驚膽戰(zhàn),猶豫著這種情況是不是得報警。
不過連著幾周周周如此,她也就習慣得多。
總之這是人家父子之間的矛盾,她個做護工的拎得清,不管是愛恨還是情仇,跟她沒半毛錢關(guān)系。
只要上班下班,按時拿到工資獎金,其實有時候她也不是很在乎病人或者病人家屬的心情。
畢竟,工作兩年,經(jīng)手了這么多癌癥晚期來療養(yǎng)院等死的病患,如果每一個都要她感同身受地抒發(fā)情感以及理解共鳴,那她估計也活不長了。
賞佩佩模糊的余光瞥一眼左腕上的銀色手表,小手指尖塞進耳道里彎一彎,心想這場亂戰(zhàn)還得持續(xù)十分鐘,她不僅困,胃口還泛酸,想著干脆趁亂到樓下街角的星巴克買點東西來吃。
可擅自離崗是有風險的,咖啡店是不遠,但保不齊中途哪位病人按鈴,到時候護士長抓包就不好了,搞不好反倒要扣錢。
賞佩佩正睡眼惺忪猶豫著,801突然傳來三聲巨響。
第一聲響是水杯落地,第二聲像凳子翻到,第三聲途中,賞佩佩已經(jīng)小跑到801的門口進行叫停干預,正巧撞見溥老爺子順手將床下隔板上的塑料尿壺直接砸在年輕家屬的一張好臉上。
白底紅字的尿壺輕飄飄的,每次用后都會被護工仔細清洗一遍,何況這還是個全新的。
饒是如此,這種行為傷害力不強,但侮辱性極重。
果然,賞佩佩再一抬頭,家屬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比抹了屎尿屁還臭,他彎腰一把撿起地上的尿壺,一氣呵成,似乎是無處發(fā)泄,頓了一秒,順手就從手邊的窗戶扔下去了。
“哎?你這人,怎么亂扔東西!砸到人怎么辦!什么素質(zhì)!”賞佩佩皺眉,正掐腰仰頭訓斥。
男家屬個子高,看她就跟看小雞仔一樣,斜著鋒利的眉眼刮了她一下,也不接她的話,繼續(xù)陰陽怪氣地回頭沖老爺子說:“沒用的東西趁早扔了不挺好,這不尿都尿不出要插著尿管了嗎?你還擱著尿壺干嘛呢?不是說養(yǎng)兒子沒他媽球用!我就納悶啊,你當年怎么不把我直接弄墻上?”
“你生我干什么?我他媽同意了嗎?”
謔!
賞佩佩今年二十有四,還是名未婚的單身女性,在東城這種落后的五線小城里不算多年輕了,初中之前對男女方面不開竅,后來讀護校時也談過幾次月拋類型的網(wǎng)絡異地戀。
但如今這世道,網(wǎng)絡信息發(fā)達,地球都成村了,一下子涌入年輕人頭腦的真理太多,人心難免惶惶,四條腿的青蛙好找,正常的男人不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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