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一片刺耳的尖銳響聲。
而耳邊還時不時混雜著一些破碎的只言片語。
“你們都一樣……”、“她懷了孕”、“推下去”……
還有四年前那個寒冷而也同時讓自己驟然驚起一身冷汗的冬天雪夜。
她蒼白的臉。
滿地的血水。
被他失望的眼神刺傷的表情……
一瞬間,所有的事都連在一起,自己猜想到的事實就像炸彈一樣一下下炸到自己的心上,震得自己五臟六腑俱裂,喉頭涌上的血腥提醒著到底哪一邊才是真實。
“孩子……是怎么回事……”蕭桓一手扶著門框支撐住整個身體,一雙眼卻死死盯著面對著自己一臉錯愕的阮佩云,“你們說的那個她,是誰?”
阮絲皖早已蒼白著臉放開阮佩云,仿佛是本能一般,一下子把阮佩云抱在自己懷里,用背對著蕭桓,卻把頭埋在阮佩云的頸邊,仿佛在等待死刑。
阮佩云緩緩閉上了眼。
這具抱著自己的身軀正在瑟瑟發(fā)抖,他不知道她是因為害怕蕭桓的怒火還是害怕自己被這怒火牽連,但是無論哪一個,他都覺得,是時候該結束這種荒唐的關系了。
“姐姐,若是有什么后果……我們一起承擔?!?/p>
他在阮絲皖耳邊低聲說。
阮絲皖渾身一震,驚懼得瞪大眼睛喊:“不要!”
“你閉嘴!”蕭桓仿佛對渾身的疼痛視而不見,三步走到阮絲皖身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往地上一按,這時他雙眼通紅的模樣簡直就如同地獄中的羅剎,帶著讓人驚恐的氣場,卻不能讓阮絲皖感到恐懼,她閉上眼睛手腳僵直。
下一秒脖子上的那只有力的手掌一緊,阮佩云用一只手按住蕭桓的手臂,男孩子因為哭泣而嘶啞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放了她,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你們沒有和我討價還價的資格!”蕭桓仍是掐住她不放,但是力道卻已經(jīng)沒那么失控,他看著阮佩云,冷笑道。
或許連蕭桓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雖然可怖,但卻更讓人覺得可悲。
他眼底搖搖欲墜的某樣東西太過于明顯。
阮佩云斂眸:“你沒有聽錯,四年前……學姐已經(jīng)懷了孕……是在那一次后就沒了的,那一晚我偷偷跟著姐姐去的,看見了一切……”
“那是你的孩子……”
“我有想過告訴你,但是……”
但是那個時候,他怎會聽?
又怎會相信,那個女人,他一直都以為她當年背叛了自己,拋棄了自己,也從未想過當年的自己已經(jīng)讓她失望透頂,她卻愿意為自己誕下一個孩子。
孩子……這兩個字曾經(jīng)是不久前自己最大的愿望,卻原來,是那個女人一生中最大的夢魘。
“別說了?!弊髮帍堊焓疽馊钆逶撇灰僬f話,自己則看著蕭桓的背,低聲嘆息,“你想知道更多,為什么不來問我?”
“你會說嗎?”
他沒有回頭,亦看不清表情。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希望你知道還是不知道,但事到如今,與其讓你一知半解,不如讓你全部心知肚明,也好過……要她一個女人承擔所有,你說呢?”
最后,阮佩云看著蕭桓跟著左寧離開了這所公寓,臨走前,有人來帶走了已經(jīng)一臉麻木的姐姐。
他默默走在姐姐身邊,不知為何,姐姐一直麻木的臉,終于有淚落了下來。他輕輕握住姐姐的手,上了黑色的車。
或許之后面對的是他預料不到的事,但是無所謂了,他的心不知為何一片寧靜。
再之后,再也沒有他的事。
這是他最后能為學姐贖的罪。
蕭桓坐著左寧的車用了半天的時間回到C市。
還是那個湖邊,還是那塊地方。
只是少了冰雪覆蓋,不再寒冷。
左寧率先下車,他走到廢棄的欄桿旁,修長的身軀獨立在有點涼爽的風里,靜靜地看著地面不語。
蕭桓下了車,走到他身后不遠處。
“四年前我來到這里的時候,她就是倒在這里的,一身的血,把衣服都浸透了,我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她一個人的血,總之就是很多?!弊髮幹噶酥敢粔K地方,蕭桓頓時僵住,“我知道那個時候你離開不久,我看著你的車從我的車不遠處反方向離開,不過幸好我還是過來看看,不然,呵呵,她可能已經(jīng)死在這里了。”
“你明明和我差不多同時過來的……”
“是啊,但你不知道,我的車路上拋錨了,或許……真的是天意,真可笑,你怎么會覺得我和她是約好的?”
“等把她帶到醫(yī)院的時候……卻已經(jīng)晚了……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就在我面前吐,是我?guī)サ尼t(yī)院,也是我第一個知道她懷孕,而你,卻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養(yǎng)在外面的女人處心積慮得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還特意告訴那個傻女人自己懷孕了,你知道嗎?在醫(yī)院得知那個女人懷孕之后,魏忻的臉啊,慘白慘白的,后來我才知道原來你是她丈夫,才心想,也是啊,還有什么比知道外面的女人懷了自己丈夫的孩子還要打擊人呢?你說,是不是?”
是什么痛楚那么清晰?像一片片碎掉的玻璃渣混在心臟緩緩得揉,一次一次,痛的他眼淚都要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