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過雨的午后，那是我初次與叔叔見面。
我等待著，眼睛不由自主地瞧向遠(yuǎn)方。
下過雨的午后，蟲尸累累地積在樹旁，柏油地沒有被雨水洗凈，反倒留下了鼻涕蟲曾經(jīng)活過的痕跡。
碎掉了，大概是被什么東西壓碎?
熱浪在潮濕的空氣中漣漪，如蜘蛛絲般纏繞周身，沾黏在肌膚上。
不適感是由環(huán)境所造成的，以及?
孤獨(dú)。
“今天，爸爸媽媽都沒有空來接我吧？”或許得等到天黑?
唧唧唧— 嗡嗡?
蟲鳴一直都響著，卻在一時(shí)間變得震耳欲聾。仿佛整個(gè)世界都在狂亂地抱怨，細(xì)細(xì)呢喃著悶熱，靜靜地呻吟哀愁。
高高的影子，細(xì)細(xì)長長的，既明顯又突兀地避開人群。在慌亂地向師長詢問后，他停在我的面前，一股清新的氣息迎面拂過，那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氣味?
“久等了，我是來接你的，嗯?小雨？”
“?叔叔？”
“是舅舅，但也無所謂啦，隨便怎么叫都行?！?/p>
下過雨的午后，那是我第一次與叔叔見面，但他可能不記得了。
我名叫小雨，是個(gè)隨處可見的X歲女孩—我本來是這樣想的，一直到班上的男同學(xué)指出我的不同。
“乳牛妹！大奶怪物！” 他們是這樣稱呼我的。來學(xué)校接我的叔叔說：“小男生就喜歡捉弄人嘛，需要我去念念他們？”
“不了?！?/p>
“乳牛妹！男朋友來接你了??？”又是那群男生?
“走啰?！笔迨鍫科鹞业氖?，頭也不回地離開。
逃跑了?
叔叔的手指很纖細(xì)，確實(shí)很難想像那雙大手握拳的模樣，他總是松松軟軟地牽著我的手，似乎很怕我因此被捏傷。
“?叔叔，不罵他們嗎？”
“你不是說?我不喜歡太欺負(fù)人，就算罵他＂小猴子＂也沒有意義吧？他就是小猴子呀?！?/p>
“噗?”
“再者，當(dāng)我可愛外甥女的男朋友也沒什么不好，我才希望你別嫌棄我呢。”
“應(yīng)該要嫌棄嗎？”
“家族成員都很嫌棄我，神奇的是?大家竟然讓自己瞧不起的對象照顧自己最重要的孩子?沒出事完全是我修養(yǎng)太好啦?！?/p>
“自己說嗎？”
“嗚哇— 小雨，你嘴也挺壞的，吃點(diǎn)甜的嘴會變甜嗎？”
“會！”
“那就稍稍繞點(diǎn)遠(yuǎn)路，要跟媽媽保密喔？”
“好！” 我曾經(jīng)以為這是自己與叔叔之間獨(dú)有的秘密，一直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叔叔純粹是很擅長哄孩子而已，他對誰都是如此。
我有點(diǎn)失望，但那份失望，似乎是針對于自身的不足。
叔叔跟周圍的人們很不一樣，而我卻是他眼中相似的人們。
———
?????
“看，這是石龍子呦。” “哇～”
在隔周的放學(xué)時(shí)間，叔叔抓著小蜥蜴給那群壞男生看。他們似乎已經(jīng)打成一片了，叔叔也很自然地稱呼那位孩子王＂小猴＂。
“啊，小雨，抱歉，我不該亂取綽號的?！毙『锏狼噶耍苷\懇地屈身道歉，我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
叔叔給＂小猴＂取了綽號，他就那樣欣然接受了，大家也隨著叔叔這樣稱呼他。或許那樣才是正確的，這是有幽默感的表現(xiàn)，所以叔叔才會笑得很開心吧？
不知怎的，在那瞬間，我更討厭小猴了。
———
叔叔有股神奇的魔力，人們會毫不抗拒地接近他，老人、小孩、動物?其中卻不包括＂大人＂?；蛟S原因是他長得很帥氣，盡管大人們從不提到這點(diǎn)。
叔叔說：“大人有別的東西要追求，但我沒有那種東西。”
是什么東西呢？我一直很好奇，直到在一次電腦課?
小猴：“你們看了那個(gè)嗎？” “哪個(gè)哪個(gè)？”
“那群男生又開始了，真惡心?”
“他們在討論什么？”我提出了疑問。
“交配啦，或大雞雞什么的，男生總喜歡那樣的成人刊物?！?/p>
“小雨！你可要小心點(diǎn)！別靠近那群惡男！”
“?”性行為的意思？我很好奇，如果是叔叔的話，會告訴我那些嗎？還是會像父母一樣，悄悄地帶過它?
在叔叔家的周末，我使用叔叔的電腦，順著關(guān)鍵字搜尋到那些網(wǎng)站。
是否已滿18歲 [是]
我看了里頭的漫畫，稍微玩了一些游戲。
這就是大人想要的？尿尿的地方接在一起，然后一邊尿尿一邊亂叫？確實(shí)很難想像叔叔那么做的樣子，畢竟他總是獨(dú)自一人晃來晃去?
雖然不清楚自己看了什么，但身體卻發(fā)生了一點(diǎn)變化，像是剛脫離游泳池的感覺，暈暈的，熱熱的。
后來叔叔的電腦中毒了，雖然他沒有說什么，但我仍覺得很過意不去。
———
隔周，叔叔抱著我玩手機(jī)，兩人一起看有趣的視頻、故事、漫畫，但我卻無法集中在眼前那狹小的畫面上。他的臂彎里側(cè)輕輕地?fù)嶂?，大大的手縮在一旁，謹(jǐn)慎地?fù)肀е摇Ｆü上碌耐炔考∪庖馔獾慕Y(jié)實(shí)，叔叔時(shí)不時(shí)抬起我的身子變換姿勢，大概是腿麻了吧？但他仍沒有趕走我。
被叔叔所抬起的感覺?我很喜歡那樣，就像抱著什么寶物一樣。
因?yàn)殡娔X壞了，叔叔暫時(shí)只能想到這樣簡單的娛樂，以此陪伴我打發(fā)時(shí)間。
“抱歉呢小雨，電腦被我弄壞了。”叔叔為我的錯向我道歉，我回避著他的目光，淡淡說到：“?也有可能是其他親戚小孩搞的吧？”我對叔叔說了謊，奇怪的感覺從深處涌出，碰嗒作響。
我知道這么做是不對的，但叔叔?肯定會相信我吧？
“嗯?也有可能，隨便啦，只希望他們別在我家噴出一些不該噴的液體，那種事要在自家做才對。”叔叔不以為意，很輕易地提起了大人們從不提到的＂行為＂，他似乎比較在乎居家衛(wèi)生，這確實(shí)很像叔叔的作風(fēng)?
“那種事是什么？”
“女孩子應(yīng)該沒這個(gè)問題?男孩子需要定期排掉一點(diǎn)東西，免得生病?！?/p>
“叔叔也會排嗎？” “嗯，叔叔我是男生嘛。”
“是用什么排的？”我更進(jìn)一步的提問，但答案似乎不是重點(diǎn)，我大概只是想看到叔叔不那么從容的模樣，或許煩躁，或許氣憤，或許困擾?總之想看到他的另一面，只有我能看到的那面。
“這有點(diǎn)太私人了，不可以問人這種問題喔？”
“?知道了，叔叔?！笔迨宀辉敢饣卮饐?？但我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呢?
“嗯?我的喜好比較偏歐美?！痹诳吹轿衣豆堑氖螅迨暹€是說了。
啊，叔叔比較在乎居家衛(wèi)生！那我可以?
———
下午叔叔會在書房處理工作的事，在那個(gè)時(shí)段他是管不到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