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過去,看守的人又換了一輪,等到再次見到老三,方儒又開始游說:“我聽說混黑道也是講究原則的。你們可以無視法律,快意恩仇,但對一個孩子下手,就算是道上的人恐怕也會恥笑唾罵吧。你們要人質,有我一個就夠了。我會盡量配合你們,只求你們能放過這個孩子?!?/p>
“……我做不了主?!崩先锪税胩觳磐鲁鲞@么一句。
“那你告訴我,你們最后是不是會撕票?”
老三沉默。
方儒心下了然,看來之前的猜測有誤,這伙人并沒打算留活口,之所以不揭開面罩不過是為了以防萬一而已。
“我只問你一句,如果有機會,你愿不愿意放這個孩子一條生路?”
老三不發(fā)一語。
方儒心里沒底,雖然他知道僅憑自己幾句話未必真的能逆轉局勢,但總好過什么也不做。與人談判,不但需要極高的心理素質,還必須有足夠的信心和耐心。如果連自己都懷疑,又怎么能讓別人心服呢?
之后兩天,只要老三單獨留下來,方儒便會試著與他交流。他并沒有反復請求他放人,而是時不時跟他談論一些隨意的話題,比如年輕時去過哪里,喜歡吃什么東西,與他的同伴是怎么認識的,有沒有結拜兄弟歃血為盟什么的。
看似不相干,但實際上卻是在套取對方的身份信息。
這個人大概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云朵雖然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患有失憶癥的孩子,但他擁有超強的瞬間記憶力,能夠記住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
可惜連續(xù)三天,方儒費盡心機也沒能說服老三。他的體力快要達到極限,云朵的狀態(tài)也不太好,精神幾近崩潰。
這天,一名綁匪喝了酒,脾氣暴躁地對著方儒和云朵就是一陣猛踢。方儒努力護住云朵,但他還是被踢了好幾腳。
云朵疼得大哭,這一哭就受不住勢,像是將這幾天的驚嚇全部哭出來了。
倉庫內三名綁匪聽得心煩意亂,目光也變得陰狠起來。
“煩死了,這小鬼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不如直接做掉吧?”一人提議道。
“行,反正明天就要交易了,目標要的是這個男人,小鬼的死活無所謂。”另一人附和。
方儒面色一變,剛要開口,老三出聲道:“把這小孩交給我,我去處理?!?/p>
他的同伴奇怪道:“你之前不是對小鬼照顧有佳嗎?這會居然下得了手?”
“橫豎都要死,早晚的問題?!崩先渎暤溃拔以倏蓱z他也沒用?!?/p>
“ok,那你去吧,干得利落點?!彼耐樾α藥茁暠阃饬?。
老三一把撈起云朵,云朵嚇得大哭,拽著方儒的衣服不肯放手。
用力將他扯開,老三粗魯?shù)乇е觳匠瘋}庫外走去,出去前還說了句:“待會我把他埋遠點,你們不用等我吃飯?!?/p>
方儒望著老三離開的背影,眼中光芒閃動,抑制不住激動。老三在這個時候主動要人,顯然是存著救人之心!他之前的努力并沒有白費!
將云朵丟進車里,老三載著他出了郊區(qū),往a市的反方向開去。開了大約幾十里路,老三將云朵丟在了一個人煙稀少的小道上,能不能活下來,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他也不是傻瓜,雖然有心放了這個孩子,但就算要放人也要選個合適的地點放,至少不能放在附近。他在聽方儒說起解離性失憶癥后,便特別去網上查了一下,確實如他所說,這是一種特殊的失憶癥。也就是說,即使這個孩子在不久后被找到,他也無法給其他人提供任何有用的信息。而且他們綁架時,車窗都是涂黑的,這個孩子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更何況,交易時間就在明天,目標想要從這個孩子身上獲得線索已經來不及了。
經過這么一番考量,老三最終還是決定放這個孩子一條生路。老三并沒有將云朵的手機和記錄身份資料的卡片還給他,云朵如果突然失憶,他很有可能就此走丟。
到這里,方儒的攻心之策總算成功。他也是在賭,與其讓云朵留下來等死,還不如想辦法讓他離開博取一線生機。他大概估計了一下時間,云朵更換記憶的最短時間是三天。如果幸運,云朵應該可以順利逃離并向原澈傳遞信息;如果不幸的話,至少也有活命的機會。
老三離開后,云朵顫抖著身體獨自一人走在小道上。
【聽著,云朵,如果你出去了,千萬不要害怕。先想辦法找到公路,然后在路上擋一輛車,請他們帶你去a市天穹商貿大廈找一個叫原澈的人?!?/p>
方儒的話,他清晰地記在腦中,他噙著眼淚,沿小道一路前行。云朵很聰明,跟著老三離去時留下的車輪印,一步步接近公路。
天穹大廈。
原澈認真地聽著云朵重敘方儒和綁匪的每一句話,心中無比震驚。方儒在那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冷靜應對,利用綁匪的心靈漏洞,成功幫云朵贏得一條生路,并向他傳阿里重要信息。同時,云朵驚人的記憶力也讓他吃驚了一把。
過一個小時,原澈摸了摸云朵的頭,平和道:“云朵,這幾天你暫時不要回福利院,我會派人照顧你的?!?/p>
云朵乖巧地點點頭,小聲道:“叔叔,你會把方老師救出來嗎?”
“當然,后天就讓你見到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