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dāng)時搖了搖頭,道:“算了??此谥︻^逍遙自在,便不要囚入籠中了?!闭f著,他便忍俊不禁道:“長得肥嘟嘟的,卻生了雙這般短小的翅膀,竟還飛的起來?!?/p>
那內(nèi)侍從沒見過相爺這般親和的模樣,聞言也笑起來:“這鳥滿身絨毛,品種便是這樣滾圓,想必飛著也辛苦吧?!?/p>
疏長喻笑了笑,便將此事拋在了腦后。
疏長喻是不知的。當(dāng)時景牧便在殿中,透過窗子,看到了玉立柳樹下的他。
當(dāng)時的景牧,不知看了多少年疏長喻或陰鷙、或狠辣、或虛與委蛇的假笑。可就在他看著那只飛上枝頭的小肥鳥時,那面上的笑容像是破開了十來年的歲月,讓景牧看到了曾經(jīng)的他。
云開月明,風(fēng)光霽月。一時間,疏丞相又變回了那個不知仇恨為何物的疏家三郎。
疏長喻更不知道,他這一個不經(jīng)意的笑容,景牧便記了多年,甚至支撐著景牧獨自趟過又十來年的孤獨歲月,破開光陰將他扯回來。
疏長喻此時聽著籠里的啁啾鳥鳴,心都化成了水。
他試探著將手湊到籠子的縫隙,便見那小鳥兒好奇地探過頭來,輕輕在他指腹上啄了兩下。
冷酷無情,嗜血專橫的疏丞相瞳孔一縮,心尖兒一顫,一股暖流便順著指尖,流到了丞相心里。
景牧站在一側(cè),看著面前這場景,也不由得心口發(fā)暖,笑意染遍了眉梢眼角,整個人都變得溫柔了起來。
前世到今生,所有歲月靜好,不枉此生的感覺,都是疏長喻賜予他的。
片刻后,景牧面上帶著笑說:“那日從鹿鳴宮出來,景牧便見這小東西在柳枝上蹦噠,便將它捉了下來。想著少傅心善,定會喜歡。如今看來,這雀兒確實有造化,真得了少傅的青眼。”
疏長喻抬眼,從沒見景牧這樣笑過,也從沒聽這木訥少年如此巧舌如簧過。
果真,雛鳥之情,該當(dāng)掐斷。
疏長喻強(qiáng)按下心頭的愉悅,正了正神色,神情嚴(yán)肅地對景牧說:“它本在林間自由自在,何苦拘它在這方寸之中?”
景牧何等了解他,一眼便看透了他眼中愉悅又歡喜的光芒。景牧聞言乖巧地笑起來,道:“故景牧試著養(yǎng)了兩日。這鳥兒想來愛稻谷甚過愛自由,在這籠中頗為自得其樂。”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接著道:“少傅只道它享受山野之樂,可許是它更喜歡這方寸金籠呢?”
正如前世,自己若有心,不過些許時日便可掙脫疏長喻的束縛。可疏長喻既然手握大權(quán)才可安心,那他便樂得做個傀儡皇帝。
于他來說,做個上天入地的明君賢主,還不如當(dāng)疏長喻的籠中之鳥快樂?!扇羰鞘栝L喻握不住這權(quán)力,反倒會遭吞噬,那他便不介意替他將這權(quán)力拿到,再塞去給他玩。
景牧話帶深意,疏長喻卻沒聽出來。他聞言心道這豎子果然胸?zé)o大志,語出驚人得快趕上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了。疏長喻便冷下臉來,拿起那個鳥籠:“一會課后,微臣替殿下將這鳥放了。若這鳥兒自由都不愛,那若他日橫死他人之手,便只怪得了自己了。”
說著,他便率先進(jìn)了正殿的書房。
景牧乖乖地點頭應(yīng)是,跟在他身后進(jìn)了書房。
景牧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無不寵溺地笑道,喜歡便喜歡,如何需要遮掩?今日不過一只雀兒而已,他若喜歡,他日自己星星月亮都摘來給他。
何須管這一只雀兒心中作何感想?
景牧自己心中兀自歡喜甜蜜著,絲毫沒將疏長喻心中的別扭煩躁放在眼里。下場便是,今日課后,疏長喻破天荒地給景牧多布置了許多抄寫解釋的作業(yè),且要明日課前完成。
景牧每日下午還要例行練武,再加上這作業(yè),今晚便難睡得安穩(wěn)了。
疏長喻布置完作業(yè),便也沒看他的反應(yīng),拎著那鳥籠揚長而去。
鐘酈宮的一個小內(nèi)侍跟在他身后送他出去,手里拎著他那書箱。待走出鐘酈宮大門,小內(nèi)侍湊上來問道:“疏大人,可需奴才替您將這雀兒放了?”
籠中雀兒似是聽懂了小內(nèi)侍的話,立在籠中啾啾叫了兩聲。
疏長喻聽著那鳥鳴,垂眼看了它一眼,笑著對笑內(nèi)侍道:“這雀兒想來也不愿出去挨餓,我便受累,養(yǎng)著這小物吧?!?/p>
作者有話要說:疏長喻:我便受累,養(yǎng)著這小物吧。
景牧:請少傅受累,我也需要馴養(yǎng)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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