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因為身體虛弱不能參加表演,第二次,第三次,孟濡越來越害怕登臺。
她害怕再次失誤,害怕不夠完美,也害怕身體將她拖累。
孟濡知道自己得厭食癥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她開始一日三餐按時吃飯,卻發(fā)現(xiàn)根本吃不下去。
舞臺和厭食癥仿佛成了兩個互相拖累的仇人,一個好不了,另一個也永遠別想好。
因為舞臺表現(xiàn)不好孟濡就會焦慮,一焦慮就想拼命練習(xí)舞蹈,就會忘記吃飯。
她吃不下飯,就更加沒法好好表演。
死循環(huán)。
孟濡聲音輕輕的,眼睛看著路邊閃爍的車燈,語氣淺淡,像是自言自語一般,“我覺得自己很差勁,不配留在舞團和大家一起跳舞了。”
“誰說的?”
陸星衍幾乎立刻反駁,不用思考就得出答案,“你不差勁,你很好?!?/p>
少年聲音認真,接著說:“宇宙無敵超級螺旋霹靂爆炸好?!?/p>
孟濡抬起身子看他,長睫毛顫了顫,盯著問:“哪里好?”
陸星衍語氣不頓,極其自然說:“你從頭到腳,從指甲蓋到頭發(fā)絲兒,都特別好。我沒見過比你更完美、更合我心意的人?!?/p>
孟濡被他的語氣逗得撲哧一笑。
陸星衍提醒她,“我說真的?!?/p>
陸星衍見她不信,輕微嘆了口氣,為了哄她什么都豁出去了,“你知道你對我的影響有多大么?”
孟濡疑惑地“嗯”一聲,“多大?”
大概就是……
陸星衍抬頭,看著前方遠處一座佇立明亮的建筑說:“你看到前面那棟樓了么?”
孟濡跟著看去,點頭說:“看到了。”
覃郡電視塔,覃郡市第一高塔。
外型美麗婀娜,一 到夜晚,塔身五彩斑斕,燈光奪目。
周圍的高樓大廈在她的襯托下黯然失色,只剩黑糊糊的輪廓。
“你就是那座塔?!标懶茄苷f,“盡管周圍有很多高樓,可是我抬起頭,只能看見你。只有不斷向你靠近,我才覺得自己也在發(fā)亮。”
你明白嗎?
陸星衍永遠記得一句話——
“在我懷疑世界時,你給過我答案?!?/p>
現(xiàn)在,輪到他給你答案。
……
孟濡趴伏在陸星衍背上,看著少年漆黑的眉眼,英雋的五官,耳邊仍回蕩著他的話。
一瞬間,被這雙眼眸吸引、沉溺。
忽然,陸星衍回頭,挑唇笑了一下:“想吃東西么?前面有家燒烤攤,味道還不錯?!?/p>
孟濡匆匆忙忙別開頭,心跳劇烈,她低頭,臉頰貼著陸星衍后背衣料,應(yīng)了一聲。
陸星衍帶著孟濡來到燒烤攤,將孟濡放到椅子上,叫了服務(wù)員過來點單。
他晚上沒吃飯,到這會兒也餓了,羊肉串牛肉串腰子羊眼掌中寶點了一堆肉,又問孟濡想吃什么。
孟濡其實什么都不想吃,但還是點了烤茄子和烤鶏翅,頓了一下,“再要一瓶啤酒。”
服務(wù)員走了,陸星衍支腮若有所思看孟濡,“你還想喝酒?”
孟濡學(xué)著陸星衍的表情,挑眉回看他,“不行么?”
“行。”少年妥協(xié),低頭笑了笑說,“你喝吧,反正有我在?!?/p>
后來燒烤上來,陸星衍讓孟濡先吃點東西再喝酒。
孟濡只吃了一口烤茄子,再努力吃就想反胃。反正陸星衍已經(jīng)知道她的身體情況,孟濡就不再裝,只抱著那罐啤酒慢慢地喝。
陸星衍神情凝重,低頭摸摸眉毛,再抬起時已恢復(fù)如常。“行吧,你不想吃就不吃,剩下的我解決。少喝點啤酒,空腹容易醉。”
……
然而,一聽啤酒最后還是把孟濡灌醉了。
孟濡暈暈沉沉地閉著眼,陸星衍繼續(xù)背著她,沒有打車,前面不遠就快到他們住的小區(qū)了。
他居然背著她一路走回來。
陸星衍也覺得不可思議。
得,就當(dāng)飯后消食了。
背上的人還輕得要命。
孟濡在陸星衍背后撐起身子,喝醉了比醒時鬧騰一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視線停在陸星衍的臉上。一直盯著,一直盯著。
陸星衍被孟濡看得沒有一絲不自在,反而怡然自得,少年掀起唇角問:“看什么?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長得帥?”
孟濡這回沒有端姐姐的架子,點了下頭,聲音被酒意熏得懶散而輕軟,“帥?!?/p>
陸星衍差點走不動路。
下一秒,孟濡又伸出手,先摸他的耳朵,耳骨到耳釘都玩了一遍。然后向前,食指輕輕撥陸星衍右眼的眼睫毛,不忘點評說:“沒我的長?!?/p>
“……”陸星衍服了,“你是睫毛精?!?/p>
孟濡欣然接受這個稱號。
她饒有興趣地把玩了很久陸星衍的睫毛,輕輕呼出一口氣。孟濡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在朝陸星衍的睫毛吹氣時,陸星衍會下意識閉一下眼睛。
孟濡像得到什么新玩具,陸星衍每走兩步路,她就略微鼓了鼓臉頰,朝陸星衍臉側(cè)順著睫毛根兒的位置輕飄飄吹一口氣。
孟濡經(jīng)常吃糖補充體力,剛才吃完燒烤還吃了一顆玫瑰香口糖。
她呵出的氣息帶著玫瑰和薄荷的淡淡清甜,以及酒的醇香,呼吸溫溫?zé)釤岬?,拂過臉頰。
癢是真的癢,不過是心癢。
孟濡喝醉酒怎么他媽這么可愛。
陸星衍忍不了了,停下,回身看著背上的女人,嗓音喑啞,眼眸黑漆漆地說:“孟濡,你別招我?!?/p>
孟濡迎上他的視線,就著路燈從少年眼底看到了迷茫的自己,她稍微歪歪頭,不知是不是被他眼里的火苗震懾到。
許久不動。
就在陸星衍以為她肯老老實實時,孟濡抿抿唇,摟著他脖子的手緊了緊,又毫無預(yù)兆地朝他的眼睫毛輕輕柔柔吹氣。
陸星衍快他媽瘋了。
接著,孟濡向他湊了湊,低頭,柔軟的、微涼的、呼吸帶著玫瑰香甜的唇瓣慢慢貼在陸星衍抿直的唇角。
聲音柔和動人,卻很倔強。
“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