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戚隱疑惑,莫不是誘拐了哪里的良家婦女,于心有愧,怕人家入夢來尋債?
“沒錯,”一眾師姐走過來,桑芽抱著黑貓,蹦到門檻邊上坐下,道,“大師兄好可憐的,他七歲的時候親眼看見自己的爹娘被蛇妖吞進(jìn)肚里,那只蛇妖還把大師兄養(yǎng)起來當(dāng)口糧,拿繩圈套在他脖子上牽著走。后來正好被掌門師叔路過看到,才撿回一命?!?/p>
戚隱一愣,云知那小子玩世不恭的笑臉浮現(xiàn)眼前,怎么看都不像是遭過如此大難的人。
“那之后,大師兄就老是做噩夢。咱們還被師叔叫去輪流入夢驅(qū)過夢魘呢,師叔說看見咱們把夢里的蛇妖打得落花流水,大師兄就不會害怕了。”
戚隱心里忽然有個猜測,吶吶問道:“那你們呢,怎么會想到來這里修道?”
“我們都是孤兒啦,”流白道,“我是因?yàn)榛加行募?,還是小娃娃的時候就被爹娘丟了,師父下山撿破爛賣錢的時候在破筐里撿到了我,就把我背上山了?!?/p>
“我和桑芽因?yàn)槭桥畠?,爺娘不要我們,”桑若捋了下桑芽的頭發(fā),“師父花了一貫錢,把我們買回來,我們就跟著師父修道了?!?/p>
戚隱心里涌起不知名的感覺,夕陽已經(jīng)下山了,最后一抹殘光斂盡,夜幕徐徐降下來,燦爛的銀河在穹隆上靜謐地淌過。大家一起坐在門檻下面看夜空。
有一種家的味道。戚隱想。
“等等,”戚隱忽然意識到什么,“為什么我和呆哥入門就要花錢?”
“你們是不是在大師兄面前露過財?”桑若掩著嘴兒笑,“大師兄很賊的,他肯定不知道什么時候跟師叔商量好了,一人三一人七地瓜分你們的束修?!?/p>
戚隱:“……”果然不能對他們期望太高。
明早還要上課,大伙兒都回屋睡覺了。桑芽送了幾道燈符給他們,戚隱把符咒貼在墻上,屋子里登時黃澄澄地亮起來。扶嵐比和尚還六根清凈,不吃飯不喝水,屎尿屁一個也沒有,羹菜和面條都讓黑貓和戚隱吃完了。
酒足飯飽,戚隱想要出恭,推門一看,外頭樹影幢幢,想起之前云知的警告,不由得心里發(fā)怵。仙山里頭該不會有九頭怪鳥之類的吧?奈何尿急,戚隱拉上扶嵐陪他,兩個人揣著手往土路上走。
前面是師兄弟的籬笆,有一高一矮倆人在路中間推來推去。
男的說:“我送你回你屋,你回了我再回?!?/p>
女的扭捏了一陣,道:“不要,這回我送你,你先走。”
男的又道:“不行,得我送你。”
女的嬌聲道:“不要嘛……”
他倆堵在路中間,這土路太窄,戚隱和扶嵐沒法兒過去,只好在遠(yuǎn)處干等。吹了好半天夜風(fēng),那倆人終于挪了步子。男的把女的送回屋,自己籠著袖子回了對面的瓦房。
戚隱:“……”
他爺爺?shù)?,這倆白癡就住對門,剛剛為什么磨蹭這么久?
圍著村子走了一圈兒都沒找到茅房,大約修道的人都辟谷,沒有那方面的需求。戚隱只好拉著扶嵐進(jìn)林子,還沒進(jìn)去,扶嵐按住他的肩膀,道:“里面有很多人?!?/p>
“啊?哪有人?”
戚隱望著黑洞洞的林子,樹影森黑,恍若交疊的人影。
戚隱忽然反應(yīng)過來,扶嵐說的“人”不一定是真的“人”。打了個寒戰(zhàn),他連忙后退了幾步,緊緊挨著扶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