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幅插圖
弄堂里有人在小聲議論:
“說來也邪門,自從秦家那小子來了后,宣坊街就沒安生過。”
“最近兩年都沒見員警來過。他一來,員警就來了?!?/p>
“小泥灣那事,說不定還真和他有關。”
“他剛來那天下午,老邢就進了醫(yī)院,說是卸貨時摔斷了腿,且得在醫(yī)院待上些日子。 ”
“就是啊,老邢便利店在這里開這么多年,回回都是他自個卸貨,從來沒失過手。”
“邪。說起來,他爹秦川當年也是這樣?!?/p>
“都不是什么好貨,從根底就是壞的。”
“……”
許央攥著空盤子往前走,離便利店越來越近。
秦則初推著單車,像是剛從外面回來,還沒來得及進便利店。
外套搭在車把上,身上穿著白襯衫,額角有塊淤傷,好像有血滲出來。
許央零散聽到“受傷”“晚上”“回警局”幾個字眼,員警語氣非常嚴肅。
受傷了。
所以員警在懷疑他和那天夜里的事情有關嗎?
許央抿緊唇,默念了遍'珍愛生命,遠離血煞',低頭匆匆從他們身旁走過。
身后響起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誰支起了單車,又像是……手銬??
許央被這個念頭驚出了一身冷汗。
員警會不會聽了弄堂里那些閑言碎語,對秦則初有偏見?加上他現在臉受傷……多種猜測在她腦子里沖來撞去,許央甚至想到如果秦則初現在被抓,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的袖手旁觀,換句話說是她聯(lián)合弄堂里的人一起把他送進了警局……
許央幾乎把嘴唇咬破,最終轉身,小跑回便利店門口:“員警叔叔,我是秦則初的同學,我可以作證,下午放學時他臉上還沒有傷?!?/p>
方臉員警聞言看向她:“你是?”
許央:“我家住在宣坊街26號,我叫……許央?!?/p>
因為緊張,鼻尖冒了一層薄汗。
另外一個員警打量著她,笑道:“哦,許家的小姑娘,剛我們見過?!?/p>
方臉員警點點頭:“你們是同學?”
許央:“是?!?/p>
員警合上記錄冊: “好的,情況我們會核實?!?/p>
說完走了。
許央看著他們的背影:“??”
秦則初出聲:“他們本來就是要走。”
許央:“……哦?!?/p>
秦則初拎起車把上的外套和書包,徑直走進便利店。
濱城三中一年有兩套校服,秋冬一套,春夏一套。褲子和外套厚度不一樣,但是里面的白色襯衫都一模一樣。
襯衫除了面料吸汗這一優(yōu)點外,再無任何優(yōu)點,胖子穿上像食堂打飯的師傅,瘦子穿上能直接去演靈異片。
天冷穿外套時可以把襯衫捂在里面,天熱時捂不住,大家就各顯神通變著花樣折騰穿法或者拿去給裁縫重新剪裁。
許央臉小,細白,身材勻稱,不挑衣服,饒是如此,母親還是給她的白襯衫收了下腰。但是秦則初身上這件白襯衫完全沒有改動,原汁原味原始版,他穿起來卻分外好看。
克襯衫。
不過他臉上的傷……放學去了雙峰路,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盤子上殘余的魚腥味漫進鼻腔。
許央咬著唇看秦則初走進便利店里,攥著空盤子轉身慢慢回家走。
秦則初把書包和外套扔進柜臺里,撕下收銀臺上的黃色便簽紙:【我去醫(yī)院給你姑父送飯,晚飯你自己想辦法吃吧?!?/p>
隨手一揚,便簽紙飄進垃圾桶里。
秦則初從貨架上拿起一盒煙,拆開倒出一根叼進嘴里,手抄進褲兜里摸打火機,一抬頭,看見櫥窗上映著的許央的背影。
他挑了下眉尖,放棄找打火機,瞇起眼靠在貨架上,直到櫥窗上的影子消失。
想起她剛才慌里慌張跑過來說給他作證。
秦則初笑了下。
肚子餓了。
他閉了閉眼,咬著煙從貨架上拿了一桶泡面,再找了一個電熱壺洗了燒水,等水開的時候,突然想起,自他來到濱城,許央是第一個對他釋放善意的人。
央央。
兩個字在他舌尖上滾了滾。
第二天周五,下午課間時已經有人開始商量周末約著玩。
楊音音問許央:“明天去歡樂谷嗎?我爸單位發(fā)的通票,用不完?!?/p>
許央搖頭:“我明天要補習?!?/p>
楊音音驚呼:“你還要補習?!補什么?”
許央:“英語國家文化吧。”
母親的一個同學現在是某所高校的英美國家文化教授,這幾天來濱城出差,周末找母親敘舊。母親順勢拜托老同學給許央上堂課。許央上次考試英語145分,成績不差,高二該掌握的知識點也都很熟練,許央想,說是上課,估計也就是英語文化之類的吧。
楊音音張嘴愣了半天,才說:“高考要考英語國家方面的文化?”
許央搖頭。
楊音音:“好吧,學霸的世界我們不懂?!?/p>
過了一會兒,楊音音戳了下許央的背,笑嘻嘻地說:“許央,老鷹不是說你同桌是個地道加拿大人嗎?加拿大說英語,也算是英國國家吧,你干脆讓你同桌教你得了?!?/p>
“別鬧?!痹S央坐正,偷眼去瞄秦則初。
他戴著耳機在玩手機,對剛才的一切沒有絲毫反應,應該是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