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比起來,對現(xiàn)在的戰(zhàn)略而言,蜀地都比江南要重要不少。不過蜀地所在的益州,如今正被氐人李特占據(jù),也不是很好打。還是先把周邊地區(qū)平定之后,再徐徐圖之吧。
邊想著既定戰(zhàn)略,邊翻閱著奏折,在看到一個名字時,梁峰突然停了下來?;敢停窟@個名字,他并不熟悉,但是東晉姓“桓”的士族,著實不多。
“使人查查,這個桓彝是哪里人士?家中可有子嗣?”梁峰吩咐了下去。
不多時,就有人回稟?;敢湍俗S國龍亢人,為漢時經(jīng)學(xué)大師桓榮的九世孫。其人才學(xué)出眾,善好玄談,有“江左八達(dá)”之稱。此次因王敦作亂,舉家投了大趙。如今家中只有一幼子,名叫桓溫。
“桓溫……”梁峰笑了出來。這可是個大大有名的人物。
看來桓彝,也可重用。見其子,也觀其父。就如謝鯤和謝裒,才學(xué)見識都是一流。無怪乎陳郡謝氏能異軍突起,與瑯琊王氏齊名,又生出謝安這樣的風(fēng)流人物。不過比較起來,梁峰還是更喜歡桓溫一些。畢竟東晉一朝,敢出兵北伐的將領(lǐng)可不多見。
至于野心。東晉降不住,他卻未必不能用。說不定是個可以輔佐榮兒的將才。
除了這娃娃,謝家的謝尚和未出生的謝安,還有不知道會不會被蝴蝶翅膀扇掉的王猛。天下英雄入吾彀中,也不過如此了吧。只要這些人順利成長,榮兒乃至昱兒身邊,就不會缺名臣良將。
只是這些人,尚且年幼。還有一個,也要留給榮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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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式干殿,比白天更加陰冷空曠。倚在御榻上,梁峰突然開口道:“想要天下安定,恐怕還要十年光景。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那時……”
“主公正是年富力強(qiáng)之時,何出此言?”奕延猛地翻身,緊緊抓住了梁峰的手。
梁峰勾了勾指尖,捏住了對方掌心:“只是突然想到。我長你六歲,總歸會先走一步?!?/p>
他如今已經(jīng)年近四旬,就算保養(yǎng)的再妥當(dāng),眼角也有了紋路,體力和精力更是逐年下降。而面前那人,下頷光潔,肩背緊實,除了身上沉穩(wěn)氣度外,無一處衰老跡象,仍就年輕昂揚(yáng)。這差異,恐怕會隨著年齡增長一日大過一日。就算壽終正寢,他也未必能活過眼前這人。
“主公如若賓天,我必殉而葬之!”奕延死死握住了梁峰的手,厲聲道。
“荒唐!”梁峰坐起了身,也板起了面孔,“生命可貴,怎能因旁人丟棄?就算我是昏君,也不可能讓心腹大將殉葬!”
“沒了主公,我如何獨活?”奕延呼吸都粗重了。這些年忙于國事,主公的身體大不如昔??此萜v,奕延如何能不心焦?這念頭,其實在心底繞了不知多少次。就連前兩年皇陵開始興建,他都不敢多瞧。
看著那人執(zhí)拗表情,梁峰輕嘆一聲:“這江山,是我畢生所系。若真先去一步,我要你替我守住它,幫榮兒坐穩(wěn)大位。”
王位的傳承,對于一個王朝至關(guān)重要。因而顧命重臣的選擇,關(guān)乎大局。他要一個人幫梁榮鎮(zhèn)住軍中,讓兵力歸屬,人心所向。這人,只能是奕延。也必須是奕延。
“主公必能長命百歲,何必現(xiàn)在就想這些?”奕延喉中發(fā)哽,“不是還要十年才能平定嗎?主公自可以辟些園子,建個行宮。每日少批些奏折,游獵泛舟,聽歌賞舞。朝中還有眾臣,前線還有將士,總能幫主公分憂……”
梁峰哭笑不得:“你這是進(jìn)讒言啊。可不是忠臣之舉?!?/p>
“那我就不當(dāng)忠臣!只要主公身體康健……”
奕延還想說什么,梁峰已經(jīng)大袖一展,把他攬在了懷中:“莫慌,我這不還好著呢。只是若有那一日,我想在墓中等你。等你告訴我江山穩(wěn)固,盛世伊始。這是你我二人打下的,也該由你我二人守護(hù)……”
懷中那身軀,亦如往日,柔軟中透著堅韌,如松如竹,似乎永遠(yuǎn)不能屈折。奕延不想承諾,不想應(yīng)允,不想撒手放他離去。但若真有那日,他也不會讓主公失望。
胸中隱隱作痛,奕延閉上雙眼,靠在對方肩頭。兩人如鳥兒一般,交頸相依。
作者有話要說:又到月末啦,求個營養(yǎng)液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