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貝雅接過照片,照片上是名溫婉的東方女人,長相與她有幾分相似,女人被一名高大的男人擁在懷里,兩人笑著面對鏡頭,親昵的姿態(tài)還有神情,足見這對男女的關(guān)系有多親密。
“貝雅,這不是你媽媽嗎?”伊絲低嚷。安貝雅的書桌上就放著小時候和父母的合照,只是現(xiàn)在這張照片里,和安貝雅媽媽相擁的卻不是安貝雅的爸爸。
“旁邊就是齊老先生,他和你母親以前是好朋友,雖然失聯(lián)了,可齊老先生還是一直記得你母親,也一直想找到她,沒想到最后得到她的消息卻是車禍去世,后來得知她留下一名女兒,齊老先生就一直想找到你,他想代替你母親好好照顧你?!?/p>
好朋友?!麥克叔叔還是一樣這么會說瞎話,照片里的男女,怎么看都不像只是“好”朋友。
就連十六歲時的她看著照片也不信,還以懷疑的口氣詢問,“他們只是好朋友?”
而麥克叔叔則是笑瞇瞇的,“當(dāng)然,比好朋友再好一點點?!?/p>
那時,他還伸出食指和拇指比出小小的距離,似笑非笑道:“你們律師說謊就跟吃飯一樣。”
麥克微愣,看了照片一眼,然后推了推臉上的眼鏡,很正經(jīng)的開口,“當(dāng)然,這是當(dāng)律師的首要條件?!?/p>
安貝雅立即噴笑。
麥克也笑出來,伸手揉著安貝雅的頭發(fā),“貝雅,你跟可心真像。”
可心是安貝雅母親的名字,他們曾是老朋友,只是沒想到她會那么早走,只留下一個女兒。
她當(dāng)然知道,麥克叔叔和齊叔是她母親念大學(xué)時認識的學(xué)長,而齊叔和她母親相戀,卻一直遭到齊叔家人的反對……總之,就是很狗血的戲碼,王子和貧窮灰姑娘,雖然相戀卻遭到阻止,又剛好王子家里的事業(yè)突然周轉(zhuǎn)不靈,只得和富家千金聯(lián)姻。
兩人分開,可王子卻仍念念不忘初戀情人,然后……找到了她。
“對不起,先生,請問你口中的齊老先生是……”看到安貝雅手上的照片,院長也相信麥克的話,但她還是不放心。
知道院長的掛念,麥克笑得溫和,“院長,你聽過齊氏財閥吧?”
“齊氏財閥?”伊絲瞪大眼,驚呼道:“你說的是齊氏財閥?在世界各地都擁有相關(guān)企業(yè)的齊氏財閥?”
看到麥克點頭,伊絲立即拉著安貝雅只嚷,“天呀!貝雅,我還聽說他們和英國王室有淵源,而且封有爵士稱號,齊氏不只是富豪,還是貴族耶!”
她當(dāng)然知道,畢竟她可是在那里生活了九年。
安貝雅在心里自嘲。對齊家的一切,她比誰都清楚,而且更清楚她有多不受歡迎。
她可沒忽略,那道一直注視她的目光——即使如何裝作不在意,尤其隨著她的忽視,那抹視線愈見凌厲。
終于,對方開口了。
“如何?知道家世背景了,愿意走了嗎?”涼薄的口吻毫不隱藏里頭的嘲諷。
齊天驍盯著安貝雅,要她將注意力放到他身上,他不是沒察覺到,她在忽視他。
明明兩人對上目光,她卻故作無視地移開,徑自跟麥克說話,卻對他視若無睹。
他沒被這么漠視過,所以故意的吐出輕視的話,他也不在乎自己的態(tài)度,直接地讓她知道,他對她的不歡迎。
他根本不想帶她走,若不是父親的命令,他根本不想來這里。
“天驍?!丙溈税櫭?。從一開始,齊天驍?shù)膽B(tài)度就極差,他當(dāng)然明白,也出聲打圓場。
“別這樣。”麥克低聲道,要他別把場面變得難堪。
可齊天驍才不在乎,他不理會麥克,黑瞳直盯著安貝雅,勾起薄唇毫不隱藏嘲弄。
安貝雅看向他,面對他挑釁的態(tài)度,她回以笑容,平凡清秀的臉龐因笑容而明亮,看他的眼神讓他微瞇眸。
“當(dāng)然,我想,媽咪的‘好朋友’應(yīng)該也不會讓我有拒絕的機會?!彼龘P揚手上的舊照片,口氣很是無奈,可是眼里的笑容卻是一閃一閃的。
她很有禮貌地彎身行禮,甜甜地開口,“齊先生,安貝雅就麻煩你和麥克叔叔了?!?/p>
“好好,不麻煩不麻煩。”麥克哈哈大笑,看了吃癟的齊天驍一眼。沒想到安貝雅年紀(jì)雖小,風(fēng)度卻極好?。?/p>
齊天驍沒忽略他的異樣眼神,他微微皺眉。那種感覺就像……就像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弟弟。
小弟弟?
他?
說真的,要一個剛經(jīng)歷墜機的人搭飛機,問安貝雅會不會怕?
當(dāng)、然、會!
從上飛機開始,她的臉色就開始發(fā)白,飛機起飛時,她是緊緊抓住兩旁的把手,眼睛緊閉,用力屏住呼吸。
以為她是第一次搭飛機在害怕,一旁的麥克不禁覺得好笑。
“貝雅,沒事了,別怕?!丙溈伺呐乃氖?,要她放松。
安貝雅睜開眼睛,見窗外是一片藍空,知道飛機已平穩(wěn)飛行,她才放下緊繃的心,舔了舔唇,慢慢松開抓住把手的手指。
“飛機坐久后,你就習(xí)慣了?!丙溈诵χ矒崴?,“要不要喝水?”
安貝雅點頭,仍蒼白的臉勉強扯出一抹笑。麥克叔叔不知道她經(jīng)歷過什么,而她也無法說出口。
這種事太神奇了,若不是發(fā)生在她身上,她恐怕也不會相信,及時接受了這個事實,可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
“安小姐,您的水。”空服員端著溫水,可親地遞給她。
“謝謝?!卑藏愌沤舆^紙杯。
“不客氣,若需要其他的服務(wù)的話,您可隨時按服務(wù)鈴叫我。”空服員笑容甜美地說道,然后轉(zhuǎn)身面對齊天驍,臉上的笑容更美麗。
“齊先生,請問需要水、果汁,伙食其他飲料嗎?”
“咖啡?!饼R天驍直盯著手上的資料,一頁一頁翻閱,無視空服員美麗的笑容。
“好的。”空服員不因他的無視而氣餒,柔嗓放得更嬌柔,“那請您稍候一下?!?/p>
喝著水,安貝雅注視著一切。
這種畫面她并不陌生,以往和他搭同班飛機,空服員對他總是特別殷勤。身為齊氏財閥的繼承人,又擁有一副好相貌,他的女人緣向來不差。
她記得,他還年年當(dāng)選女性雜志上的排名第一名的黃金單身漢,知道他要結(jié)婚的消息傳出,可碎了一堆名媛千金的心。
而她,在紐約,聽到他要結(jié)婚的消息,其實一點都不意外。
這個冷漠高傲的男人,也只有面對心愛的女人時,才會露出一絲溫柔,而她,總是一直看著。
她,一直看著他。
他們總是針鋒相對,他厭惡她。面對他的厭惡,她像個刺猬,豎起尖刺防衛(wèi),從來不服輸。
只是,他不知道,她一直看著他。
她心里的秘密,只有伊絲知道。是伊絲鼓勵她,是伊絲在她喝醉時,拿水潑醒她,告訴她——想要就去爭取。
我認識的安貝雅從來不是這么畏縮的女人,她敢沖,她不怕沖,就算受傷了,舔一舔,站起來,她又是一頭驕傲的女獅子。
可愛的伊絲,她最好的姐妹,手叉著腰,氣呼呼的這么對她道,她笑了。然后,決定給自己一次機會。
即使后果,她早想到了。
可是,至少她想嘗試一次,所以她請了假,放下一切,搭上飛機,卻沒想到最后的結(jié)果比她預(yù)料的還糟。
墜機,重生回到十六歲,還有比這更戲劇化的嗎?
“看夠了嗎?”放下文件,齊天驍轉(zhuǎn)頭,黑瞳冷冷地注視她。
雖然是混血兒——他的母親是個金發(fā)碧眼的貴族千金,齊叔則是黑發(fā)褐眸,可他卻完全像個東方人,黑發(fā)黑瞳,至少輪廓比較深邃,五官則融合父母的優(yōu)點,屬于陽剛的俊美。
至于個性——差到極點,尤其是對她。
她垂下眸,瞄瞄四周。頭等艙只有他們,麥克叔叔不知跑去哪兒,大概坐到前頭睡了,她想,以麥克叔叔的想法,可能是想借機讓他們兩個培養(yǎng)一下感情。
明明是律師,可怎么這么天真?
以齊天驍對她的討厭,沒拿刀殺她就不錯了,還培養(yǎng)感情。
咬著紙杯,安貝雅抬眸與他相視。
“你討厭我?!彼毖缘?,至于討厭的原因為何,她也明白。
“沒錯?!饼R天驍也不否認,看她的眼神毫不隱藏嫌惡,“安貝雅,你別以為到齊家會受到任何歡迎?!?/p>
除了老頭,沒人期待她的到來。
“喔!”安貝雅點頭。
不在意料內(nèi)的反應(yīng)讓齊天驍蹙眉,“看來你很有自知之明,連自己不受歡迎的原因都不知道?!?/p>
安貝雅眨眼,對他笑,態(tài)度輕佻,“你想告訴我嗎?”
呃!二十一歲就是二十一歲,一下子就沉不住氣了。
齊天驍瞇起黑眸。不知為何,他有種居于下風(fēng)的感覺,明明眼前只是個十六歲的小女孩,可他怎么覺得自己被看輕了?
而她,面對他的敵意,仍是回以笑容,眼眸彎彎的,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笑起來時,右臉頰有個小酒窩,讓平凡的臉蛋多了絲甜美。
齊天驍收回視線,對她的問話回以冷哼,不想再理會她,低頭繼續(xù)看著手上的資料。
安貝雅也無所謂,她笑著靠著椅背,閉上眼。
重來一次的人生,這是老天爺給她的機會,既然能重來一次,那她絕不會再重復(fù)以前的一切。
她不想再次去后悔。
貝雅,想要就去爭取。這是伊絲對她說的。
她勾起唇瓣,笑容有著勢在必得的篤定。
是的,她會去爭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