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木偶的鼻子變長了,我的笑容變多了,唯有笑,才能隱藏我的脆弱。
手中的盒子四四方方的,不重,挺輕的,輕輕搖晃,還會有哢啦哢啦的聲音。
安貝雅單手支著右頰,手肘靠在辦公桌上,玩味地看著手上的藥盒,上頭簡單的寫者一個英文單子。——Painkiler。
這是莎曼上午拿給她的止痛藥,知道她生理期來,特地買給她吃的。
五十四歲的莎曼原本是齊叔的秘書,不過在齊叔不管事后,莎曼就變成齊天驍?shù)拿貢?/p>
莎曼向來對她很照顧,把她當(dāng)自己女兒一樣。她想,在這個公司唯一排斥她的,也只有某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機(jī)車男。
拿過止痛藥,安貝雅幾乎是感動得用力往莎曼的臉狂親,誰知道莎曼卻突然道,這藥是有人吩咐她去買的。
誰?
她疑惑詢問,莎曼卻笑的很神秘,拍拍她的頭,對他眨眨眼,就離開她的辦公室。
安貝雅看著手中的藥盒,想著莎曼的話。
在公司里,能命令莎曼的人也只有……
“可能嗎?”她蹙眉,怎么想都覺得很懷疑,以齊天驍對她的嫌惡,怎么可能讓莎曼買止痛藥給她?
她也想過是不是尼克托莎曼買的,打分機(jī)去問他,他卻說沒有,那么最有可能的,真的只有某個人了。
真神奇,他是哪根筋不對了?
安貝雅奇怪地想著,可嘴唇卻一直高高勾起,她很寶貝地將藥盒收好,然后離開辦公室,走向右側(cè)的門。
她和齊天驍?shù)霓k公室是相鄰的,而且還有一道門可以通往兩人的辦公室,這道門是齊叔特地讓人弄的,說是讓他們好好培養(yǎng)感情。
她知道齊叔在想什么,不只他,全部的人都知道齊叔的想法,他是想撮合她和齊天驍,就算不行,也希望他們感情能夠和睦,像兄妹一樣。
不過齊天驍怎么可能聽話,這道門,一直都是鎖著,從來沒有用過,就算她和他現(xiàn)在關(guān)系復(fù)雜,也從來不曾開過這道門,在辦公室里做些不該做的事。
他的個性某方面有點(diǎn)嚴(yán)肅,而且有潔癖,在辦公室偷情這種事,那個高傲的男人是不屑做的。
安貝雅來到門前,將旁邊的椅子搬到前方,站上去,打開門上方的一個小氣窗。
這個氣窗是她叫裝門的師父弄的,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而且不仔細(xì)看,根本不知道上面有個小氣窗。
而小氣窗打開,則是一片透明的玻璃——當(dāng)然,從她這里看是通明的,至于對面是完全看不出任何異樣的。
她每次上班無聊,就會站在這里偷看他——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后,這算是她小小的樂趣。
現(xiàn)在是中午休息時(shí)間,不知他在干嘛?
探頭看,齊天驍躺在沙發(fā)上,西裝外套被他丟在一旁,領(lǐng)帶也扯開,松松地掛在襯衫上,兩側(cè)袖口卷至手肘,一手貼著額,一手放在肚皮上,像是睡著了。
他這副輕松的模樣很少見,他向來讓自己的形象維持整齊清潔,不能有衣衫不整的時(shí)候,也不能容許一絲凌亂,要求完美的個性讓他不讓自己在人前流露任何一點(diǎn)瑕疵。
只有單獨(dú)一人時(shí),他才會容許自己松懈一下。
安貝雅笑彎眼,開心地偷看他,大概看了幾秒,她又跳下椅子。至于生理痛在止痛藥的效果下,已經(jīng)好多了,只剩下一點(diǎn)悶疼,不過這種悶疼比絞痛好多了。
她拿起放在桌上的總匯三明治和奶茶,再走到椅子上去,邊啃三明治邊看著齊天驍。
這樣看著喜歡的人,口中的三明治也變得特別美味,嚼著香酥的雞肉,在喝下一口奶茶,真滿足。
安貝雅開心地吃著,貝齒陷進(jìn)面包皮,正要咬下去時(shí),看到齊天驍突然坐起來,眼睛看向小氣窗的方向。
她停下動作,因?yàn)閮扇说难劬κ菍ι系?,她的心跳突然也停了一下,還好齊天驍沒一會就移開眼睛。
呼!嚇?biāo)浪?,差點(diǎn)以為他能看見她。
怎么可能?這透明窗可是特制的,她真是自己嚇自己。
安貝雅趕緊喝口奶茶壓壓驚,然后好奇地看他要干嘛?
齊天驍將挽起的衣袖拉好,扣上繡扣,再將領(lǐng)帶調(diào)整,系好,然后動作又停下。
不知為什么,他有種被監(jiān)視的感覺,可辦公室里除了他之外,沒有別人,是他的錯覺嗎?
他疑惑的皺眉,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門,門是父親特地叫人弄的,至于意思是什么,就不用多說了。
他只覺得父親的舉動很可笑,他能和安貝雅同處一室就已經(jīng)不錯了,又怎么可能和她培養(yǎng)感情。
齊天驍輕嘲地勾唇,想到隔壁的女人,也想到她早上那蒼白的臉色,更想到自己吩咐莎曼買止痛藥。
話出口時(shí),他也愣住了。
可要收回又奇怪,他只能冷著臉,面無表情地叫莎曼買藥送到隔壁,并且命令莎曼,不能說是他吩咐的。
至于莎曼錯愕的表情,他當(dāng)做沒看到,因?yàn)樗约阂彩求@愕的。
他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怎會突然關(guān)心她,還叫莎曼買止痛藥,最后只能將結(jié)論歸于——她是來公司上班的,那副模樣怎能工作?他不想她扯他后腿,才會臨時(shí)發(fā)起善心。
再說,她生理期時(shí)脾氣特別差,尤其是第一天——聽說是第一天特別痛,他可不想把她私人情緒帶到公司來。
所以,他才會叫莎曼買止痛藥。
對,就是這樣!
齊天驍滿意地勾起唇角,一直緊抿的唇總算放松,惡劣的情緒也好一點(diǎn)。
他挺起胸膛,正準(zhǔn)備處理桌上的公事時(shí),眼角卻有瞄到旁邊的門……
那女人現(xiàn)在不知怎樣了?
攏起眉頭,齊天驍腳跟一轉(zhuǎn),本欲走向辦公桌的長腿移向玻璃窗,伸手將百葉簾往下壓。
安貝雅看著他的動作,轉(zhuǎn)頭看向自己門旁的玻璃窗。他們兩人辦公室的玻璃窗是相對的,而她早把百葉簾拉下來了。
他是在看她的辦公室嗎?
咬著吸管,她吸著奶茶,在回頭看他接下來的動作。
拉下的百葉簾讓他看不到對面的辦公室,他皺眉瞪著自己的動作,覺得自己的行為整個無聊。
他管她現(xiàn)在怎樣?那個囂張的女人是死是活都不關(guān)他事。
收回手,他走向辦公桌,翻起文件,準(zhǔn)備處理公事。
安貝雅咬下最后一口三明治,歪著小腦袋,不解地看著齊天驍。
奇怪,一頁資料有必要看這么久嗎?
“該死!”齊天驍惱怒地將檔用力闔起來,他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媴s是極難看。
干嘛?誰惹到他了?
吸著奶茶,安貝雅整個看不懂。
齊天驍睜開眼,臉色仍是陰沉,他拿起電話,快速按下幾個鍵。
鈴……
安貝雅桌上的分機(jī)響了起來。
恩?
安貝雅轉(zhuǎn)頭,跳下椅子,吸完最后一口奶茶,拿起紙巾抹抹嘴巴,然后接起電話。
“安貝雅,你現(xiàn)在,立刻,馬上給我過來!”
副總裁有何貴干?
叫她預(yù)約餐廳,他晚上和莉娜有約會,而且還指定說要中國餐廳,因?yàn)槲魇剿阅伭恕?/p>
這事應(yīng)該是莎曼負(fù)責(zé)吧?
再說,蘇格蘭哪里有中式餐廳?他以為是唐人街還是中國城嗎?
看出她的疑問,齊天驍冷冷道:“身為我的特助,你不是什么都該做嗎?不然讓你來公司做什么?別忘了你的身份,你是來這里學(xué)習(xí)的,我的命令不管是什么,你都得遵從?!?/p>
喔!好吧!
安貝雅摸摸鼻子,虛心領(lǐng)教。反正只是訂餐廳嘛!這種小事當(dāng)然沒有問題,她絕對會讓副總裁龍心大悅。
她找了間口碑很好,人人稱贊,走高級路線,尤其是東方人超愛的,直說口味道地的中式餐廳。
這家很難訂的,天天客滿,坐無虛席,不過還是讓她訂到一個小包廂。身為一個實(shí)習(xí)的臨時(shí)特助,這是最基本的能力——絕對要滿足老板的要求——即使這要求很無理。
不過身為一個好員工,她絕對不會私下腹誹老板的,她會盡心盡力地達(dá)成他的要求。
安貝雅親自開車送王子和公主到達(dá)餐館,對,她是司機(jī),因?yàn)檫@是老板的命令。
他甚至下車,很卑微的幫他們開車門。
齊天驍走下車,看到餐廳名字,臉色微變,然后瞪向旁邊的女人,安貝雅則回以無辜的微笑。
喔!對了,忘了說,這間中國餐廳以川菜著名,而齊天驍不吃辣,一點(diǎn)辣都不能,這是他的弱點(diǎn),他從來不讓旁人知道。
她為何會知道?
在齊家有任何事能瞞得過老柯爾嗎?當(dāng)然不可能,他可是個完美的管家,主子的任何喜好,他都一清二楚。
而她,則是柯爾最疼愛的小姐,她想知道的事,柯爾都會告訴她。
“齊,這不是中國餐廳嗎?”莉娜挽住齊天驍?shù)氖直?,抬頭看著餐廳招牌。她從來沒來過這類的餐廳。
“莉娜,副總裁知道你沒有嘗過中式餐點(diǎn),所以特點(diǎn)吩咐我預(yù)約。這間中國餐廳很有名呢!”安貝雅笑咪咪的。
“是嗎?”莉娜開心地看著齊天驍,“齊,謝謝你?!?/p>
齊天驍沒回話,只是低頭對莉娜扯出一抹淡笑,然后橫眼看向安貝雅,黑眸微瞇。
難不成這女人知道他不吃辣?
莉娜轉(zhuǎn)頭問安貝雅,“貝雅,你晚餐要跟我們一起用嗎?”
這當(dāng)然只是禮貌的詢問,明白人都知道該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