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少年之前如何使勁鎮(zhèn)定,此時終于受了夸獎,還是不由露出一絲喜色。他自豪地挺胸道:“這是我的主意!因為仙君之前一直閉門不出,我上門求見,三次里仙君也只肯見一次,嘴上難免難以說清,我只得出此下策。我現(xiàn)在雖然還沒有能力獨自舉辦這樣的仙宴,但這場宴席從廣處到細(xì)節(jié),都由我親力親為定調(diào)改過,我個人的興趣喜好,處人方式都如仙君此時所見,還望仙君重新考量?!?/p>
淮瑾仙君沉思片刻,還是淡淡地道:“我近期沒有收徒的打算。”
少年道:“若仙君是在意的是瑤兮師姐的緣故,大可不必?fù)?dān)心?!?/p>
龍?zhí)舆@么直截了當(dāng)?shù)靥岬浆庂猓磋删偹忝黠@地一頓,狹長的眼眸側(cè)目過來看他。
明佑被淮瑾仙君直視,緊張地一頓。
他也是上回在遙劍仙居門前遇到瑤兮,聽她說了一些仙居內(nèi)淮瑾仙君相處的事,才忽然得來的靈感。他還是第一回知道瑤兮這個唯一的弟子居然也是沒記名的,但從瑤兮師姐的只言片語中,他分明判斷得出淮瑾仙君應(yīng)當(dāng)還是十分看重師姐的。
“那天,我在遙劍仙居門口碰到瑤兮師姐,她手中抱了個很漂亮的狐貍娃娃?!?/p>
明佑定了定神,盯著淮瑾仙君的眼睛,認(rèn)真地說道。
“師姐說那是在仙居后山撿到的,是她的愛物。但我觀那娃娃的眼睛,分明是……若要說遙劍仙居內(nèi)誰能送出那樣的東西的話,我想瑤兮師姐手上的娃娃,只能是仙君所贈吧?”
瑤兮那個娃娃眼睛位置上嵌的,實際上是產(chǎn)自南海的黑珍珠,故而明佑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
這倒不是他為了拜師贈給淮瑾仙君的禮物,明佑料想以淮瑾仙君的情況,他大概也未必這是產(chǎn)自南海的。但這種黑珍珠實際上是名貴之物,南海這幾百年間送出去的每一顆去向都有跡可循,淮風(fēng)仙君手上應(yīng)該沒有,內(nèi)門弟子和外門弟子就更不可能了,淮瑾仙君倒是的確有可能從家中拿到。
淮瑾仙君表面上贈的是布娃娃,實際上送的,分明是珠寶。
可是被明佑當(dāng)場點破,淮瑾仙君神色仍是淡淡,他只是掃了一眼明佑,說:“不要告訴兮兒。”
“仙君自己都不說,我自是保持沉默?!?/p>
龍?zhí)哟藭r已經(jīng)手心冒汗,他鄭重地道:“我雖不知仙君為何遲遲不將瑤兮師姐的名字記到弟子簿上,也無意詢問,或許仙君自有打算。但若仙君擔(dān)心的是收我為弟子會讓瑤兮師姐的情況為難,大可不必如此!我本無意當(dāng)首席弟子,只要仙君愿意收我為徒,我自愿將名字記在瑤兮師姐后面,當(dāng)師弟即可!師父可以先記師姐的名字?!?/p>
淮瑾仙君沒有立刻說話。
兩個人都沉默下來,有好一會兒,他們彼此之間的氣氛十分寂靜。
也不知過了多久,明佑才看到淮瑾仙君極目遠(yuǎn)眺,看了眼遠(yuǎn)遠(yuǎn)的云間,然后輕輕地出聲道:“我不會立刻記她的名字,幾百年的光陰,你可等得?”
“……!”
明佑驚住,他絕沒有想到會要這么久。
淮瑾仙君顯然也不是真的問他,這么長的時間,誰都不可能等,他的語氣聽起來也更像是自嘲。
淮瑾仙君冷銳的眼神流露出了一瞬明佑這個年紀(jì)不懂的神情,但他轉(zhuǎn)瞬恢復(fù)了原狀,反而耐心地對他道:“你的確是個不錯的苗子,我雖不能收你,但你若是有別的愿意拜師的仙君,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引薦。亦或是你只愿學(xué)劍,我也可以將你薦給我?guī)熜??!?/p>
明佑盡管原也沒有非常確信自己今天一定能說動仙君,但不得不說,在那天從瑤兮口中聽到關(guān)鍵的信息后,他覺得自己弄清楚問題所在,對今日抱了很大的把握。
從現(xiàn)在來看,他當(dāng)時的猜測也是對的,只是拿出來的方案還不足以說動淮瑾仙君。
明佑身為南海龍?zhí)?,又有這等相貌天資,自幼可謂順風(fēng)順?biāo)?,即便心性不差,但也難免很有幾分傲氣。他自是不甘心就此認(rèn)輸?shù)摹?/p>
龍?zhí)友壑须y掩失望,但依然咬牙道:“這才不過幾回而已,哪兒有就此放棄之理?不過,仙君,你既然暫時不收弟子,那可否允許我這段時間先到仙居中修煉?只是跟著你或者淮風(fēng)仙君,簡單地看看你們?nèi)绾涡逕挾?,不知這樣是否可行?”
龍?zhí)釉捳f到這個份上,似乎沒有再拒絕的理由。
淮瑾仙君思索后,終于點了頭,說:“這樣可以,但我不會改變主意,你還是早作其他決定?!?/p>
“多謝仙君!”
饒是淮瑾仙君沒變主意,龍?zhí)拥哪樕线€是終于有了幾分血氣,表現(xiàn)出孩子氣的高興來。
但他知道這樣顯得沒心性,極力憋著,憋得臉都紅了。
他強(qiáng)作平靜地拱手道:“那仙君繼續(xù)休息吧,我先告辭了?!?/p>
淮瑾仙君應(yīng)下。
小龍?zhí)哟掖易吡?,看他的臉色,好像是急著開心地去和父母說。
淮瑾仙君獨自坐下原地,單手拈杯。
……瑤兮玩得興高采烈從別處回來的時候,淮瑾仙君還一個人坐在那里。
此時仙宴已經(jīng)到了尾聲,仙宴上的大多數(shù)人早已四處走動,席間只剩下三三兩兩的賓客。
瑤兮看到師父居然是一直一個人坐著挺不好意思的,拘謹(jǐn)?shù)厣锨暗溃骸皫煾浮!?/p>
“兮兒?!?/p>
淮瑾仙君偏頭瞥她,隨即起身,道:“打算回去了?”
“嗯?!?/p>
瑤兮其實本意是玩到結(jié)束最后一個走,但她師父好像是真的沒什么事做,終是不愿這么任性,乖巧地點了點頭。
淮瑾仙君領(lǐng)了她回到仙車上,瑤兮忍了忍,但根本忍不住,手舞足蹈的和師父說她遇到的有趣的事。
瑤兮生得可愛,又露餡了是個狐貍,不少仙人都對她很是友好殷勤。
此時已是黃昏了,瑤兮心情愉快地趴在窗前看夕陽,只是待仙車漸漸飛到越來越遠(yuǎn)的云間,天色也暗了下來,瑤兮忽然“嗚”了一聲。
淮瑾仙君一直關(guān)注著她的狀態(tài),此時見瑤兮飛快地將窗戶關(guān)了縮回來,一頓,蹙眉問道:“冷?”
瑤兮這陣忽冷忽熱的實在古怪,她早晨也是冷,但在仙殿里的時候分明好好的。
“嗯。”
瑤兮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淮瑾仙君一頓。
瑤兮本來在旁邊縮著,她現(xiàn)在也不好意思麻煩師父了,正準(zhǔn)備搓搓手取暖消磨時間,卻忽然感到自己的肩膀被碰了下。
下一刻,她發(fā)覺師父將自己身上單薄的春裝外衫脫了下來,披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