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總捕拉住霍震燁:“昨天請客你怎么不來,你是這案子的大功臣,哪能少得了你霍公子啊,今天可得賞光?!?/p>
他捧著霍震燁,霍震燁也就禮尚往來:“宋總說笑,都是宋總這班兄弟們機靈肯干,要不然也沒這么快破案?!?/p>
宋總捕跟霍家一向有生意往來,他雖然在租界里當總捕,但不能只賺租界里的錢:“我約了《申報》的記者來采訪,這功勞還是霍公子的?!?/p>
他知道霍震燁因為這件事,跟陶家的婚事告吹了,如今霍震燁搖身一變成神探,陶家面子里子都有了,這親事還能談。
霍震燁收了笑意,煩他自作主張:“我倒不知道,宋總還干這保媒拉纖的活?!?/p>
沒等《申報》記者來采訪,總捕房的電話打來了,柳二跑了,還打傷了押送他的兩個巡捕。
捕房里雞飛狗跳,霍震燁先想到白準,柳二會不會跑到白家去?
他立時出門,走到捕房門口正巧被《申報》記者攔住,霍震燁瞥一眼還在發(fā)怒的宋總捕,禍水東引:“現(xiàn)在不方便,疑犯剛剛逃跑了,還打傷了兩個巡捕?!?/p>
兩個小記者雙眼冒光,他們本來以為是跑一趟來做官樣文章的,就為了吹噓這位霍公子,沒想到碰上這么個大新聞,哪還顧得上霍震燁,扔下他就往里跑。
霍震燁脫身出來,開車到馀慶里,一路小跑敲開白家大門。
白準正在擺弄留聲機,這東西在霍震燁手里能出曲樂聲,怎么在他手里只會“刺啦刺啦”亂響。
霍震燁看他沒事,松了口氣:“柳二跑了?!?/p>
白準把唱針一撥:“你來弄?!毖垡惶?,看他脊背腋下都被汗水打濕,眉頭微挑,眼帶笑意,“怎么,他還敢到我門上來鬧?”
霍震燁擔心的就是這個,白準這點紙兵紙將,收拾鬼還行,要怎么收拾人?紙扎的將軍,就算它是岳飛,一拳頭也能打出兩個洞。
竟然敢瞧不起他的紙人?
白準嘴角剛一挑起,霍震燁趕緊熄火:“你要不要吃冰糕?我到老大昌再買一只,或者干脆買個冰箱來,桔子汽水話梅汽水都買一些,你什么時候想吃,就能吃上。”
不等白準答應(yīng),他就跑出去買東西了。
霍震燁前腳剛走,白準竹輪椅一滾:“帶下來?!?/p>
“穆桂英”銀槍抵住柳二的喉頭,把他從閣樓上壓下來,柳二梗著脖子一動不敢動,他央求白準:“七爺,求你讓我給我?guī)煾缚膫€頭再走。”
“求七爺成全我?!绷蛟诎诇拭媲?,伏地懇求,“我絕不是為了茍且偷生,只要了了我的心愿,我就回捕房,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若我違背誓言,讓我天打雷劈死無全尸!”
白準坐在輪椅上,居高臨下看著柳二:“不盡不實。”
柳二凄然一笑,干脆全說了:“我要當面問問我哥,他到底長沒長人心!”
兄弟,妻子,師門恩情,竟都抵不過美人財富。
這句話合了白準的意:“好,我允你,你清楚騙我的下場?!?/p>
柳二心中一凜:“是?!?/p>
阿秀捧來黃紙毛筆,白準指尖微動,在黃紙上畫起人臉來,他能給阿秀一張美人面,當然也能給柳二換一張臉。
竹骨扎出臉的輪廓,黃紙畫的人臉糊上去,做成一張面具。
“這東西只有一天的效用,一天過去,紙還是紙,竹還是竹?!?/p>
柳二從來只知道白準是七門門主,也知道白準能夠操控紙人,可這神技,連師父也從未提起過,他恭恭敬敬又給白準行大禮。
白準點香起咒,嵌一張黃符在面具內(nèi)側(cè),剛剛還是竹扎紙糊的東西,頃刻變軟,垂在白準手中。
若不是柳二親眼看見白準是在黃紙上畫出人臉,他會以為這是一張人皮。
“把頭伸過來?!?/p>
柳二心中畏懼,但他閉上眼睛,只覺得臉上像糊了一層漿,跟著“啪”一聲,那張紙貼在他臉上。
“喘氣?!?/p>
柳二聞言才知自己一直屏息,他輕喘一口氣,那紙好似活物一般貼著他的臉皮,一呼一吸就是一貼一合。
他能看能動,剛想伸手去摸。
白準一根細竹打在他手背上:“別把它撐破了?!?/p>
柳二輕輕點頭,又給白準磕個頭,他走出白家,還低著頭,生怕被人認出來,經(jīng)過裁縫鋪子時,停下腳步,偷偷從玻璃柜里看自己的樣子。
玻璃中映出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他微微張嘴,又立刻想起白準說的“別把它撐破”,緊緊閉上嘴巴。
霍震燁指揮工人把冰箱送進來,路過長巷時跟個站在裁縫鋪前的年輕人擦肩而過,霍震燁停下腳步,心中疑慮一閃而過。
那年輕人似乎察覺出他的目光,也回頭看向他。
霍震燁回頭繼續(xù)向前,那人姿態(tài)雖然熟悉,但面目陌生,他從沒見過這個人。
柳二頂著一張新臉,匆匆出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你對我的能耐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