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有抱她的機會。
他自我厭棄到眼眶發(fā)酸,又起身趕去小魚之前站過的位置,撿起拖鞋,把廚房門打開一條縫,一只一只推進去。
推完看了看,小魚沒有過來穿。
藍欽挫敗地抱膝蹲在外面,蒼白著臉,敲了敲門,制造聲響。
一下兩下,是叫小魚。
三下四下五下六下,是過來穿鞋。
“聽見啦——”桑瑜在里面調(diào)整好情緒,揚聲回應(yīng),“這就穿。”
藍欽濡濕的長睫動了動,抬頭望著玻璃門里她朦朧的身影。
她……能懂他的意思?
桑瑜把湯粥擺好,試了試溫度,太燙,打算先晾一晾,端起另一盤切成小方塊的蒸奶糕,穿上鞋,打開門。
她的巨型大貓咪就溫溫馴馴蹲在門口,異色眼瞳里流光溢水,有低落,有堅忍,更有依戀。
桑瑜干脆也蹲下,兩人相對,她小小一團,比他縮了好幾圈。
她什么都不想做……只想哄他逗他,讓他忘掉苦痛。
桑瑜捧起盤子,雙眼明媚,“給你蒸的奶糕,很香,要不要嘗嘗?”
藍欽點頭。
桑瑜纖細指尖捏起一塊,遞到他嘴邊。
藍欽張口接住,溫?zé)嵯闾鹪诖烬X間化開,他瞇了瞇眼,盯著桑瑜手指上殘留的碎屑,喉嚨難忍地滾動。
他……他竟然想……
桑瑜手里正好攥著紙巾,順便一抹,不等他想完,擦掉了。
藍欽眸光轉(zhuǎn)暗。
桑瑜含笑挺起背,雙手拄著地面,湊近他,“欽欽,我手碰了地,弄臟了,奶糕好吃的話,你能不能給我也嘗一下?!?/p>
隱約交纏的一呼一吸,溫度灼人。
藍欽心跳劇烈,拾起一塊奶糕,盯著她紅潤飽滿的唇,試探著喂過去。
桑瑜張唇咬住,他手指無處可放,想要收回。
手腕卻被輕柔地扣住。
“還有一點呢,”他聽到她說,“不能浪費?!?/p>
話音落下,桑瑜紅唇微啟,潔白貝齒間露出一點粉潤舌尖,濕濕軟軟,刮過他沾著奶糕碎屑的指尖。
藍欽全身猶如通了電,從手指蔓延開的酥麻酸癢,直直扎進心底,涌向身體里每一點深藏著愛意的隱秘角落。
桑瑜舌上殘存著他的溫度,心快蹦出喉嚨口。
但必須裝得像條淡定的大尾巴狼。
她歪了下頭,“不能浪費,記得了嗎?”
藍欽讓她有意無意欺負著,整個人快被煮熟,斂著唇悄悄后悔,他……他學(xué)會了,重來一次行嗎?
他伸手推了推奶糕的盤子,想要桑瑜再喂他一塊。
桑瑜捏捏他,忍住沖動,端起盤子走了。
不能操之過急。
一下子進展太快,欽欽會消化不掉,今天學(xué)會一樣,明天——繼續(xù)教。
當晚桑瑜又輪到夜班,藍欽一直把她送到電梯口。
等電梯時,桑瑜側(cè)頭看他,注意到他的手指,目光不禁一跳,“你手怎么了?!”
不知什么時候貼上了創(chuàng)可貼!
藍欽往身后藏了藏,給她解釋,“畫圖……磨到了。”
其實是……被她舔過的,他怕弄臟,怕洗掉,就包了起來……
桑瑜沒多想,叮囑他小心,很快又發(fā)現(xiàn)不對,追問:“欽欽,你干嘛把家居服換掉?在家穿襯衫不難受嗎?”
藍欽這點心事揣了整晚,到了最后關(guān)頭,再也沒法憋著,給她打字,“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值夜班?!?/p>
桑瑜意外,“跟我去值班?”
藍欽點頭,“我保證不吵你,就在里面休息室畫圖?!?/p>
“為什么?”
藍欽看看電梯變化的數(shù)字,盼著慢一點,“晚上你一個人會無聊,害怕?!?/p>
護士站他去過,深夜事情少,就一個人在。
空空蕩蕩很孤單。
他自己在家里過夜……也很孤單。
之前不敢提,但今天……小魚和他更親近了,他甚至有了不切實際的奢想,小魚是不是……對他有一些好感。
他不愿意跟她分開。
桑瑜看看表,再看看藍欽沒什么血色的唇,選擇搖頭。
“你需要好好養(yǎng)身體,不能亂跑,在護士站一整晚都沒地方睡,熬一夜過來,下周又沒法去做檢查了?!?/p>
電梯到了十六樓,“叮”一聲打開。
桑瑜走進去,“快回去,早點睡?!?/p>
藍欽緩緩點了頭,聽話地垂眸。
電梯門關(guān)閉,他的身影消失,桑瑜再也撐不住,一把摀住胸口,小妖精……委委屈屈的樣子快把她戳死了。
可他身體還弱著,總不能真往康復(fù)中心里帶。
桑瑜皺眉走出單元門,抬頭望瞭望樓上的燈光,抓心撓肝地惦念著被扔下的某人。
陳叔就在車里等。
桑瑜呼了口氣,準備走去車邊,貼身放著的手機震了一下,收到兩條微信。
程遲:“小魚,今天我也值夜班,等等過去找你?!?/p>
程遲:“你不肯讓我請你吃飯,我只能帶點夜宵,給你賠罪?!?/p>
桑瑜滿腹柔腸全沒了。
想起程遲這幾天有事沒事的微信轟炸就頭疼。
誰要他賠罪啊,要不是他在市醫(yī)院跟人亂說什么初戀,至于讓她平白受這種莫名其妙的風(fēng)波?
桑瑜憤憤回復(fù),“不用,你還是自己留著吃吧。”
程遲秒回:“小魚別鬧,我還能教你數(shù)據(jù)庫操作,帶你下周考試上分,穩(wěn)坐第一。”
桑瑜嫌棄,“用不著?!?/p>
她回完把手機揣進兜里,不再去理,涌上煩躁的心再次被藍欽占滿。
被程遲一攪和,感覺精神都受到了污染,急需欽欽美顏凈化撫慰。
桑瑜咬咬牙,有個小念頭躁動難安,她就算不能帶欽欽去值班,至少應(yīng)該告訴他,這一晚上,她會想他的呀。
明早回來,再問欽欽有沒有一樣想她。
互訴想念——第二件事也就順便教會了。
桑瑜下定決心,跟陳叔打聲招呼,飛快地轉(zhuǎn)身上樓,乘電梯直奔十六層。
電梯門打開,桑瑜剛想邁出,卻驚呆在原地。
藍欽仍舊站在她走時的位置一動不動,背靠著墻,微微彎著背,一下下摩挲著手指上的創(chuàng)可貼,他半邊身藏在燈光照不到的暗影里,滿身落寞孤伶。
像被深愛的主人,遺棄在了空無一人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