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氣我就不錯了。”

他們說著，看著兩個孩子靈巧地穿過車流，迅速殺進(jìn)了校門口擁擠的人群里。

布告欄前站滿了人。

芝芝個頭矮，墊著腳看了半天瞅不見，只好使勁推著莊家明：“你去看?！?/p>

莊家明只好一邊道歉一邊往里擠。

分班從左到右，他很快在最左邊的第一張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再往下、往下、往下，險之又險地在頁末看到了“關(guān)知之”三個字，狠狠松了口氣。

“我倆一個班。”

“幾班？”

“高一（1）班，在1號樓，我的宿舍是e樓504，你是d樓303?！?/p>

“妥了，撤！”

她熟門熟路地帶著莊家明繞了條小路回到了停車場，那里也是人山人海，停滿了車子。

三個家長已經(jīng)把行李都提了出來，看到他們過來忙問：“怎么樣？”

“一個班。”芝芝比了個勝利的手勢，由衷高興自己省下了一萬塊錢。

關(guān)父、關(guān)母齊齊松口氣，露出笑容：“那就好?！?/p>

停車場的北門就對著宿舍樓，他們從那里進(jìn)去，省下不少路程。一中的宿舍區(qū)男女界限分明，a-d是女生宿舍，然后是學(xué)生管理中心，接著是e-h樓的男生宿舍。

芝芝上次也住的d樓，但不是303，是305，舍友變了。

“程婉意？”她叫著新舍友的名字，有點(diǎn)意外，“我們倆住一起誒?！?/p>

程婉意還是文藝少女的腔調(diào)，文文靜靜地坐在床鋪上，看到芝芝進(jìn)來，嘴角彎起，露出個笑：“關(guān)知之。”

芝芝瞄了眼她的床鋪，發(fā)現(xiàn)都收拾好了，也就沒多管，找到自己的床位，在靠窗的上鋪。

床上擺著一個大包裹，里頭是宿舍被褥床單的四件套。關(guān)父把包扛下來：“這東西好，省得自己買了?！?/p>

芝芝蹬掉鞋子，麻利地爬上床：“媽，把里面的蚊帳給我。”

“你下來，我?guī)湍銙欤隳睦飼煳脦??！?/p>

“我又不傻，給我給我?！彼焓?。

關(guān)母只好遞了蚊帳過去，口中念叨不停：“別掛反了，門朝外開……”

芝芝撿了撿，很快找到頂上的四個角，抖一抖找出正反面，三下五除二系好了雛形，然后一個個結(jié)打得又緊又快，沒一會兒便裝完了。

對面床鋪忙碌的母親見了，對關(guān)家夫婦說：“你們女兒真能干?！庇謶幌逻吷岛鹾跽局淖约液⒆恿R，“你看看你！”

“我們家這個在家里啥也不干，懶得很。”關(guān)母可不想女兒交不到朋友，馬上從包里掏出旺仔牛奶遞給同學(xué)，“小姑娘拿著?！?/p>

女孩子不太好意思，推推拒拒，還是她爸爸接過了旺仔牛奶，又掏出了一大袋的果脯：“我們自家曬的果干，嘗嘗?！?/p>

“爸！”女孩子非常難為情，低聲說，“你怎么把這個帶過來了，我不是說不要拿了么，丟不丟人啊?！?/p>

又不是什么好東西，丟人現(xiàn)眼不說，農(nóng)村的東西拿到學(xué)校里，大家不都知道她家不是城里的了么？肯定會看不起她的。做父親的被她一說，面上浮現(xiàn)出尷尬和窘迫來，遞出去的手僵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收回來。

可憐天下父母心。

芝芝探出身去：“紅棗干嗎？我愛吃，給我一個唄。”

這解了那父親的圍，他抓了一大把遞給她：“同學(xué)喜歡吃就多吃點(diǎn)，不值錢。”

芝芝接過來嘗了一個，笑了：“好甜。”

關(guān)母默默地看了看女兒，抽了張紙巾：“給我，我給你放一邊，等等再吃?！?/p>

芝芝悄咪咪松了口氣，趕緊遞給她媽。

果然，女兒討厭吃棗子，做母親的哪里會不知道。但關(guān)母什么也沒說，把棗子包起來放到一邊的小桌子上，和對方有一搭沒一搭攀談起來。

芝芝很快整理完了床鋪，開始收拾衣柜。

關(guān)父本以為自己要累上半天，沒想到成了甩手掌柜，只好宿舍上下轉(zhuǎn)了一圈，把查看到的瑣事一一轉(zhuǎn)告女兒：“你們洗澡要去澡堂啊，那里才有熱水，我問過宿管了，說是用學(xué)生卡計(jì)費(fèi)……”

他說的事，芝芝都知道，但邊聽邊點(diǎn)頭，叫他們放心。

過了會兒，有過一面之緣的程媽媽過來了，淡妝綰發(fā)，長裙高跟鞋，氣質(zhì)吊打宿舍里的所有家長。她站在門口，掃了一遍宿舍里亂七八糟的行李，沒進(jìn)去：“婉婉。”

“媽?！背掏褚庾吡顺鋈?。

“我已經(jīng)和王校長打過招呼了，你有什么事就去找他?！背虌寢尩穆曇舨桓撸奚崂餂]人說話，大家都聽見了，“每天給媽媽打個電話，有什么想吃的，我叫阿姨做好了給你送來，身體不舒服不要強(qiáng)撐著……”

家長們明白了，這個小姑娘家境不錯，看起來還有點(diǎn)關(guān)系，得罪不起。

芝芝喝著她爸買來的冰可樂（罪過罪過），覺得自己解開了一個疑惑——怪不得程婉意好像沒什么朋友呢，原來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