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還清欠款之前的六年,就沒有一天不缺錢的時候。
梁月彎雖然是美國名校碩士畢業(yè),但回到寸土寸金人才濟濟的B市,沒有背景,沒有關(guān)系,其實很難出頭,付西也的舅舅姓趙,算是他介紹的,那個時候公司也正好在招人,梁月彎為了那二十萬,一簽就簽了十年的合同,工資績效年終獎另算,但如果她違約,哪怕只是提前一天離開公司,都必須按比例賠償。
“資本家都是吸血鬼,趙總那么用心栽培月彎,可不是沒有原因的哦,”聞淼嘬了口麻辣小龍蝦,慢悠悠地說,“我老板年輕又多金,母胎單身,現(xiàn)在事業(yè)已經(jīng)有了,就缺個女朋友?!?
閆齊聽著不太對勁,“你以前不是很煩付西也?”
聞淼‘切’了一聲,“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啊,我當初不也還眼瞎看上過你?”
閆齊被嗆得沒話說,拐彎抹角鄙視她阿諛奉承討好老板沒有尊嚴。
“我討好我老板,他給我漲工資,給我放假,”聞淼毫不在意地瞟了眼旁邊的薛聿,“我討好你,你能給我什么。”
薛聿拿過菜單,“你看這牛肉卷香不香,再加兩盤?!?
聞淼,“……”
飯后閆齊先走了,去接加班的女朋友下班,聞淼換了叁碗底料還在吃。
“你也走唄,我吃飽了自己回去?!?
薛聿沒說話。
半個小時的新聞直播早就結(jié)束了,聞淼知道他想問什么,她反正是不著急,“你和梁月彎為什么斷了聯(lián)系啊?”
薛聿想了想,“都忙,隔太遠了?!?
“這不是理由,但凡你堅持,她就絕不會放棄。”
“讓她跟著我吃苦?還是跟我一起還債?”他能連吃叁個月的泡面,但舍不得讓梁月彎過這樣的窮日子,她在她爸那邊,至少生活上不會受委屈。
現(xiàn)在火鍋店都流行復(fù)古,裝修也很講究,燈光并不算亮,聞淼看著薛聿臉上淡淡的笑意,莫名有些心酸。
“可是,梁月彎很容易變心的?!?
沒有人比薛聿更不想承認,付西也才是真正意義上梁月彎少女春心萌動的初戀。
平心而論,付西也的人品沒什么槽點,可顯然他給梁月彎介紹工作這件事有私心,誰知道他會不會記恨當年的仇趁虛而入。
梁月彎會議結(jié)束后還有工作,聞淼被伺候舒坦了才把地址給薛聿。
薛聿等到將近凌晨,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抱著一堆文件從辦公樓里出來,好像長高了點,頭發(fā)也長了,瘦了,穿高跟鞋走路也不再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總害怕摔跤,上了地鐵還在打電話,用英語和對方溝通工作上的事,邊聽邊翻開本子記好,她好像有很多事要記,很累,最后幾站才坐著休息了一會兒。
薛聿跟著她上車,跟著她下車,又跟著她走了一段路,她到住的地方才把高跟鞋脫了提在手上,光腳踩在地面。
周圍都是老舊的出租房,空氣里飄著一股泔水臭味。
薛聿的雙腳像是被悍在原地,梁紹甫就算再怎么狼心狗肺也不會不管自己的親生女兒,聞淼說她現(xiàn)在年薪五十萬,拋開每個月往他賬戶轉(zhuǎn)的那些錢,也還剩不少,她怎么會住在這樣的地方。
明明是想讓她過得好一點,為什么最后吃苦的還是她?
和自以為的偏差太多,幾年前一家家上門說好話,求債主再寬限他們一段時間的時候,薛聿都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覺得挫敗過。
存在備忘錄里的那個號碼薛聿閉著眼睛都能念出來,撥通時手都在顫抖。
“月彎!梁月彎!”
不知道是一樓還是二樓,能很清楚聽到有人大聲喊她的名字,應(yīng)該是她合租的室友。
“你洗好了嗎?有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