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他囑咐鳳兒，待會走路需頷首低頭，不可東張西望，若有華麗轎輦經(jīng)過，記得側(cè)身面壁避讓。
“若記不住就學我的樣子做。”
接應人未到，他們只能原地等。
不多時，前方幾個人影快步移過來。夫人看清來人，忙搶幾步迎上，領(lǐng)頭那個一見她，果斷規(guī)矩做個常禮。
公子緊隨其后上前，鳳兒也跟上去，見對面領(lǐng)頭的是位老者，看他們衣著和姿態(tài)應是宦官。
老者聲音微顫，“嵐貴妃，久候了?！?
夫人甚是激動，點頭又搖頭，“早不是什么貴妃，大監(jiān)不必行這禮的?！?
接著老者看向公子，似看多年未見的晚輩，綻出的笑臉意味深長。
“又是多年不見，沉小公子也別來無恙?！?
公子神情也軟下許些，語氣不似往日冰冷，苦笑一聲道：“沉某早過而立年歲，大監(jiān)卻還留著舊日習慣呢?！?
老者呵呵笑得慈祥，“無論過多少年，你在老奴眼里依舊是那個害怕打雷、喜好吃糖的小男伢?！?
呦！公子還怕打雷？還好吃糖？鳳兒從不知這些。
故人重聚寒暄，鳳兒一旁聽著。這么大一活人，老者必然發(fā)現(xiàn)她，但沒問她是誰，讓她好生奇怪。
公子拉過她站到老者跟前，“鳳兒，這是曹大監(jiān)?！?
她乖乖行禮問好，曹大監(jiān)看看她，再看看公子，臉上笑褶平了，命他們跟他走。鳳兒謹遵公子囑咐，一路只敢低頭盯著腳尖，幾次想偷瞄宮里景致，都強壓下沖動。
皇宮真大，大到鳳兒不知走了多久，她只顧悶頭前行，公子停腳也未發(fā)覺。她因慣力撞上他后背，踉蹌退兩步，慌忙站穩(wěn)后趕緊瞟向曹大監(jiān)。還好，他似乎不在意。
怯怯稍稍抬頭，眼前一座華麗宮殿，兩側(cè)侍衛(wèi)模樣冷峻嚴肅堪比初次相見的艾成蕭，她克制不住心直亂跳。
曹大監(jiān)一抬手，“嵐貴妃，請吧?！?
似猜到鳳兒有疑問，公子小聲告訴她，這里是暄帝寢殿。
鳳兒驚了！
寢殿？皇帝睡覺的地兒！公子帶她來這兒做什么？難不成要見皇帝？
滿腔疑惑腦中亂蹦，她看夫人深吸幾口氣，款步邁進去。曹大監(jiān)帶著她和公子在門口候著。
明明暄帝就躺在榻上，老宮女同醫(yī)官一旁守著，可殿內(nèi)一點人氣都沒有。
再次踏足這十幾年前日日出入的地方，夫人每邁一寸皆步履沉重，不敢朝榻上看去，閃著眼眸打量四周。
還是原來的雕花燈，還是從前的龍鳳穗，香依舊是當年那味，上書“稱心如意”的匾額，還是她入宮承寵次日掛上去的。
一切都沒變，唯有那人扁扁躺在龍塌正中，形如枯槁，不見當年英武風貌。
老宮女認得她，驚呼險些出口，稍作思慮后帶醫(yī)官退下。
緩緩挪至塌旁，夫人輕輕跪下，幾番猶豫才伸出手，在云錦枕邊小心拍了拍。
“暄哥……”
被子微微動了動，暄帝眉頭鎖起，仿佛在夢中掙扎，嘴角抻了多下才艱難睜開眼。他費力偏頭見是昔日愛妃跪于榻前，渾濁眼底漸亮，嘶啞著喚道：“你……你……小嵐！”
“小嵐？聽陛下用舊時稱謂喚我，真是恍若當年?？上挂呀?jīng)不小，更已不是您的嵐貴妃，小嵐是妓院蝶園的掌事，人稱玉骨夫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