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臉想開的模樣,哄他道:“難再做便不做罷,本也沒想要當這母親?!?
公子終于耐不住性,沒好氣問:“既不想,何這般?你告訴我孩子父親是誰,我找他說道說道!”
夫人咬死不交代。
公子甚覺奇怪,一貫矜持如她,怎會鬧這幺蛾子?莫非上次進宮,她悄然跟暄帝……不可能,他喘氣都費勁,哪有力氣行房。想來孩子親爹八成是園子里的人,是客人還是誰,公子無從猜測。
心生一念,他裝作接受她打算,做惋惜心疼狀說:“你不想留,我也無權阻攔,那么就擇個恰當日子合適時辰送這孩子上路,藥我會去找方晉配來?!?
夫人不解,“怎么打掉胎兒還挑日子時辰?”
“尋常殺人當然不需選日子,可這孩子是你自己骨肉,落胎等同為其出殯,自然要有的選。”
橫豎心意已決,夫人遂他意。
幾日后,一碗熱騰騰藥湯由錦哥兒端上樓同時,公子站在關雎館門口,召喚所有影士集合。
黑影自蝶園各個角落飛出,深衣鐵面的影士列隊站在公子眼前。他清點人數(shù),一個、兩個、叁個……少了一個。一刻鐘過去,空缺仍未補齊。
簡單吩咐近期蝶園防守需再加嚴謹,解散眼前影士,公子快步至棲夢樓,堵人去也。
錦哥兒掐著滴漏,時辰眼看要到了,把藥碗自夫人跟前往外挪挪,又被夫人拉回去。
“夫人,旁的錦兒不好多說,只求您想清楚。時候差不多了,錦兒去外面等,方神醫(yī)在樓下候著,藥起效時他自會來照顧您?!?
關門聲響,夫人心中弦斷,端起晾至正好的藥,輕聲低喃。
“我一直未將你供出,是怕傲冰震怒重罰你,也未將此事告知你,是怕你不愿我打掉,主動承認,如此也難逃責罰。這本是孽緣,你若在看,只當與我共同送這孩子一程,不必阻攔!”
藥碗眼看貼上夫人嘴邊,窗子咔嚓四分五裂,漆黑人影飛進來,奪過碗狠擲于地面。
“樓下那方晉說了,這藥灌下去你恐會失半條命,你不行!我不許!”
夫人望著鐵面后那雙熟悉的眼睛,笑盈盈道:“還是頭一次聽你一口氣說這么多個字,影七。”
“是影七錯了,影七不該!”
突然過堂風起,公子破門而入。
“你是不該,可這過錯之苦卻要她一人承擔,你于心何忍?”
真相昭然,夫人見瞞不住,只得將前因后果講明。
影七雙膝跪地,言辭懇切,“但憑公子發(fā)落,影七愿受一切責罰!”
公子繞他踱一圈,坐到夫人身旁,淡定噙茶不說話。夫人見狀,想替影七求情,卻無從開口,場面沉默又尷尬。
“當舅舅的罰孩子親爹,怕是這孩兒自娘胎里便記恨起我。”
公子淡淡一句,夫人如獲天恩,忙喊影七起來。影七不明公子何意,遲遲不動,待公子也命他起身聽吩咐,才敢站直腰。
“罰仍需罰!我罰你從此不離她半步,看著孩子出生長大,何時時機適宜,再讓孩子知道你是父親。至于鳳兒那頭,我自會安排旁人看著,你給我盡責就好。”
“只要不傷及夫人,影七遵命!”
公子起腳將碎碗碴踹走一片。
“可惜了我親手煎的安胎藥湯?!?/p>